李天杨挥了一下水袖,她们面前的一切渐渐远去了。包括焦黑的房梁、伏在地上的人、以及天空中的那一轮圆月,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们的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暗,只剩下了一副崭新的画。
李天杨道:“之前我便认出了你,只不过你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再加上那些人有些真才实学,我也受了不轻的伤,就躲进了画里,倒是没想到你们能找进来……”
他说起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小师妹因为蓄意纵火被判处枪决,整个戏班子除了他以外再无活口。
枪决那天,他早早地就到了现场,那个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呵护着长大的女孩用充满恶意的眼光看着他。
他怀里抱着师傅的牌位,静静地与她对视。
女孩被绑在邢台上,朝看热闹的人啐了一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汉奸!国家的败类!”
随后是枪声响起,她的太阳穴上有鲜红的血花飞溅,然后睁着眼睛垂下了头。
他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荒唐可笑。
这就是革命吗?为什么和几百年后的不一样?
他把整个戏班子除了小师妹以外的三十二个人,三十二张牌位一起埋进了土地中,离开了这座城市,带着连大火都没有烧毁的画只身南下。
因为这里没有东西可以让他去恨,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留恋。
他开始漂泊,居无定所,用戏班子的名义到处去唱戏。
直到有一天,一颗炮弹落在戏台上,一瞬间金光四射,一切归于虚无。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住在了画里,在画中的世界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经历。
一遍一遍地重见亲人,又一遍一遍地看着他们死去。
夏玉直接抱住了他:“呜呜呜呜呜你的那个小师妹太不是个东西了呜呜呜呜王八蛋白眼狼呜呜呜呜呜……”
李天杨直接呆住了,双手虚放在半空,不敢碰怀里的女孩:“你这……”
“咳咳。”朱君阳咳嗽了两声,“夏玉,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夏玉不好意思地松开了男人,回到脸色有点发绿的大佬身边,低声道:“我这不是想安慰他一下吗……他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李天杨笑道:“都过去了。”
几百年已经过去了,当初满腔的恨意和后悔已经被时间打磨去了棱角,和血肉融为一体,很难会再感到痛苦。
朱君阳把夏玉拽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她,问道:“这一切又和女主人一家有什么关系?”
李天杨道:“有关系,不过不大。”
“本来我是被困在画中出不去的,但是突然有一天,有血被洒在了画上,我莫名其妙地就能离开了。和我一起离开的,还有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