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地收拾汤碗与泥炉:“这船上可不乏眼光毒辣之人。”
“闲暇时,我游走于海员与海客间,听得不少趣闻。其中,关于你的更是不少。”
女子道:“他们说我什么?”
“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言你是一名豪商的婢妾或风尘女子,谋害了你的主人或是恩客,卷了巨额金银远逃苦海避难。”钓者目光下移,停留在女人鼓起的腰腹,“这衣服下面,藏着你裹挟的金银。”
“自从登上海船,你便耽溺于自己的情绪中。”
“大约未曾察觉,这十几天来,不少眼睛在暗中关注你。贪婪、饥渴、虎视眈眈但又不得不忍耐。”
“他们被你衣衫下怀揣的‘秘密’所吸引,视你为唾手可得的猎物。没有即刻将你分食,也不过是因为这一条小小的船上,有四五个帮派。僧多粥少,正暗中较劲,你这位‘美人’将花落谁家。”
“你应当知晓,但凡坐上前往苦海之船的,没有好人。”
钓者执起长颈壶,倒出清水,洗净手上的腥膻,用洁白的细绢仔细擦过指腹与指缝。
“所以像你这样一个好人出现在这里,就如同一只羊羔掉进狼窝一般显眼。”
女子倔强道:“你凭什么断定我是好人!”
钓者笑道:“好人的气味是甜的。”
“而你,连呼出的气息,都甜得像是四月的栀子。”
他摆了摆手,阻止女子的反驳。
“你没有察觉,方才你差点儿跌倒时,那名伸手护你的海员掌心藏着毒针。若非被我挡下,那枚毒针会悄无声息地扎入你的脖颈,令你手足瘫软,任凭他们摆弄。”
“还有三天时间此船便要达到苦海,依照西沧海海贸的惯例,在这个节点,商人们该为船上的‘货物’提前找好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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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梵慧魔罗
女子面色骤白,心如乱麻。
不久前,她身上发生了一场可怕变故。她失去了挚爱,也就是腹中孩子的父亲。
踏上去往苦海的行程,是情绪激荡下一时冲动所做的选择。
她太过年轻,许多事情并未能做好万全考虑。
现在想来,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豺狼觊觎她这个孤身女子与她身上的“秘密”,额上不由渗出冷汗——原来她一直在悬崖边上行走,却被冲动蒙蔽双眼,视而不见。
钓者狭眸微阖,唇边的笑容依旧温软而朦胧,像是缠绵的清风。
女子不自觉被吸引,在黝黑的大海上,他笑容仿若天地间唯一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