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哪儿欺负你了,不是还没动手……”话没说完,又是一声痛喊,不过这次哑了很多。三个小点烫在领口往下一点的位置,没有声音,但能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混在香味里,更加令人作呕了。裴令没抬手,维持着用香抵着对方皮肤的姿势。稚嫩青涩的脸上,眼神却冷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能告状哦,不然你半夜跑来裴家骚扰裴予质的事情,我养父母知道了会很不高兴。”他缓慢地说,声音带着刚进入变声期的轻微沙哑,“你可能不了解,他们对你这种人有多厌恶。”那人已经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空回答他。裴令只好自问自答:“什么?你问这种人是哪种人?我想想……”他假装思考了片刻,在对方痛苦到扭曲的表情中,道:“大概是扰乱了裴予质人生轨迹的人吧。”“裴令。”裴予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裴令手一抖,香就脱手了,散落在地面。他连忙转过身去,然而黑暗的树林里什么都没有。那道声音又说:“尽快回去,别被发现。”哥哥裴令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终于疯了。但是突如其来的一拳砸在他下巴上,他下意识去挡,抓住了那个男生的手就用力一掰。没听见那种夸张的骨折声,但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滚,再也顾不上反击。裴令有点气喘,站起身来踩灭了线香,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破皮了,有点疼,希望回去的时候不要被任何人看见,否则他得想个借口来解释这道伤。他没再管地上那个人,从对方身上跨过,朝着山上方向走去。原本不在意的树林突然变得有点阴森,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层层将他围住。可只要他一抬眼,树还是树,一旁的公路还是公路,天上被云盖住的月亮还是模模糊糊。裴令可以确信裴予质不在这里。可之前那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小心一点。”裴令停住了脚步,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怀疑自己疯了,甚至他觉得是否自己已经死了。这里鬼气森森的,谁说不是通往地府的路呢?就像在福利院里,老师给他们讲过的一个恐怖故事,离家出走的小孩会被鬼差抓去下油锅。可是没有鬼会让他小心一点。他猛地转过身去,路灯漏了点光线过来,枝叶的影子在轻微晃动。“要尽快回去,时间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声音是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可是那里没有人,只有他那被分割的残破影子。裴令深吸一口气,转身狂奔。还未从小孩完整过渡到青春期的少年,踏过凹凸不平的泥土,任由秋夜的风从衣领和袖口灌进去,透彻的凉意窜到全身每一个地方。可是他很快跑得热起来,出了汗。眼里也是热的,像蕴了一团小小的火,被风吹得更盛,然后在看见那座宅子的一瞬间又熄灭下去。裴令停下来,缓了缓乱糟糟的呼吸,然后从原路走了回去。他避开了所有人,来到自己房间后面,仰头准备爬上去。然而他突然看见了,在另一侧,一个房间的阳台上,正站着一个少年的身影。宅子在夜里会熄灭大部分灯光,裴令看不清裴予质的脸,却莫名感受到了一双视线。裴令僵住了,呼吸还略微急促,目光却挪不开。不知道过去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阳台上的人终于动了,转身回到了房间。他知道,按照裴予质的性格,可能会装作没看见他,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下去。可他还是一时间迈不开腿,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是裴予质下楼还是幻觉里的声音再次出现。过了一会儿,裴予质真的出现在左侧的小路的尽头。似乎穿着睡衣,什么也没带,朝他走过来。裴令嗓子很干,但下意识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只扯得喉咙疼。他头一回有了当弟弟的感觉,心虚地立着没动,直到他哥站在他跟前。“你的下巴,好像流血了。”裴予质开口,这句话有点耳熟,裴令以前好像听过类似的。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垂着双眼答道:“不小心弄的,不用管它。”低着脑袋所以能看见裴予质一个人的影子,另一个影子在自己身后。气氛沉默下来,他只好盯着裴予质的影子研究,还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就见影子突然进攻,包住了他的下半身。裴令一愣,下意识想退后,就听裴予质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