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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宁波女人寻死(第1页)

作者:沈东生

宁波女人把宝宝送来的医药费钞票重重地掼到门口外头的地上,“呯”的一声关上大门,声音老响,响得大半条弄堂都听得到。

弄堂里的人虽然会被关门声吓了一记,不过也不会大惊小怪,听惯了。大家都晓得,宁波女人只要碰到不开心的事体,闷心,就要摔门出气,摔好门,接下来房间里还会传出摔锅子的声音、摔碗的声音,摔扫帚的声音,“乒乒乓乓”要响叫关辰光,直到宁波女人的气自行消下去后,声音才会平息。这就是宁波女人的脾气。弄堂里的人已经不足为奇了,只会在心里嘀咕一句:“宁波女人又出怪了。”

昨天宁波女人跟汪家好婆吵了一场相骂,在派出所又吃了钆头,肚皮里的气肯定鼓胀着,回来也肯定要摔门出气。这是弄堂里的人早就料到的事体。

不出所料,今早宁波女人从派出所一回来,木头房子的门,被宁波女人摔得震天响,响得有点特别。弄堂里的人虽然听惯了宁波女人的摔门声音,这趟还是被惊了一记。惊过之后,大家觉着有点意外,宁波女人的一只靴子落地后,当弄堂里的人伸长头颈骨,竖起耳朵,等着第二只靴子落地,靴子落地声音响过之后,大家才有心思做其他事体。不过,等了老半天,却不听见第二只靴子落地,木头房子的关门声响过以后,再也没有响起其他声音。弄堂里的人觉着奇怪了,心里想:今早哪能啦,木头房子里大概真要出事体了。

宁波女人住的木头房子就在靠近弄堂口的地方,木头房子蛮特别的,木头房子是全部木头结构,墙壁是木头的,墙壁漆成了灰颜色,窗框也是木头的,又大又宽,漆成了白颜色,屋顶是红颜色的瓦片,门口沿墙有一个窄窄的长廊,长廊用白颜色的栏杆围牢,出口处还有两级台阶。整幢房子卖相弹眼落睛。

老一辈人经常会用羡慕的口气讲起,鲍先生去改造前头,还住在木头房子里的辰光,房子是簇新的,凡是弄堂口走过的人,都会朝木头房子多看一眼,心里还会熬不牢要眼仰老半天。

现在,宁波女人不善收拾,天长日久,日晒雨淋,灰蒙土盖,房子的所有颜色已经不分明了,灰突突混成了一团。完全是一副今不如昔的腔调,根本没有了往日的海威了。

尽管房子的卖相不太灵了,凡是路过弄堂口的人,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朝木头房子看过去一眼。现在不是单纯看木头房子了,还因为总归可以看到木头房子的门口头,太阳底下,宁波女人坐在竹头椅子上,脚边头放一只硕大的藤淘箩,藤淘箩里厢装满了针头线脑,还有大大小小,厚厚薄薄,宽宽窄窄的鞋底,宁波女人低头纳着鞋底。尽管现在来卖鞋底的姆妈越来越少,几天也不会看到有一个,宁波女人照样坐了竹头椅子上,纳着鞋底,时不时会朝弄堂口瞄一眼,突然抬起头来,哇啦几声,宁波腔的上海闲话就会响彻整个弄堂口。大家晓得,肯定有陌生人进弄堂了,或者有啥伊看不惯的事体出现了,宁波女人就要狠狠地喊一嗓子,才会畅快。

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讲法,宁波女人是弄堂口头的一道风景线。

这两天,凡是路过弄堂口的人,依旧会习惯性地回头朝木头房子看一眼,不过,总觉着有点跟以往不一样了。熬不牢再看一眼,原来已经有好几天不看宁波女人坐在门口头了,有点意外。

不过,弄堂里,啥人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有一天,黄伯伯屋里的小三子,含着一根绿豆棒冰,含得“稀里呼噜”穷响地回到屋里,一副得意洋洋的腔调。李家婶婶觉得以外,一追问,才连带发现宁波女人出事体了。

当时,李家婶婶看到小三子竟然吃起了绿豆棒冰,“绿豆棒冰要八分洋钿一根。放在现在,实在是没啥稀奇。不过当时辰光,八分洋钿确实可以办不少事体,八分洋钿可以买两根油条,连讲究点排场的人家,像张老师屋里,早饭的小菜也不舍得吃两根油条;八分洋钿可以买四斤青菜,经济条件差点的人家,像黄伯伯屋里,搭搭过,吃夜饭的小菜也可以有了;八分洋钿还可以吃一碗阳春面,像宝宝经常出门办事体,在路上,可以当一顿中饭……

所以八分洋钿不可小看。李家婶婶当然要问清爽:“钞票是啥地方来的?”

小三子却讲得轻巧:“拾到的。”小三子还小手一摊,又讲:“我还有钞票。”

李家婶婶朝小三子的手心里一看,吓一跳。小三子的手心里竟然还有几块洋钿,已经被捏成了一团,被汗水浸湿。

李家婶婶哪能会相信钞票是拾来的,赶紧到五斗橱放钞票的抽屉里翻了一遍,把日常的开销铜钿细数了一下,发觉钞票并没有少,奇怪了,转身一把捉牢老小三子的手臂,问:“老实讲,啥地方来的钞票?”

小三子不响。

李家婶婶的声音胖了起来了,讲:“阿是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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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委屈了,白了一眼姆妈一眼,头颈骨扭牢子,就是一声不响。

李家婶婶急了:“再不讲,当心毛栗子敲煞侬。“

李家婶婶实在气煞了,气得手骨也发抖了。

自从黄伯伯生了毛病,李家婶婶一心扑了黄伯伯身上,对小赤佬少了管教,小赤佬一个个开始学坏了,会搞事体了。前两天,阿大拿了宝宝的五角洋钿钞票,也不帮大人讲一声,就自说自话溜出去春游了,屋里一整天不看见阿大的人,以为阿大被拐骗了,一家门弄得心惊肉跳,差点要报警……

幸亏阿大做了桩好事,同学掼到河浜里,阿大救了同学一条命,大红喜报贴到了大门口,黄伯伯爱虚荣,这几天就欢喜坐了大红喜报下头孵太阳,黄伯伯在弄堂里荣光了好几天。“嘿嘿嘿”笑着。是黄伯伯出医院以来最开心的几天。

李家婶婶却不以为然,汪家好婆虽然是自家人,钞票还是要还的,还了钞票,心痛。心痛屋里一个礼拜的小菜铜钿被小赤佬白相掉了,足足心痛了好几天。

现在,小三子又来搞事体了,不腻不三的钞票,啥地方来的?来路不明的钞票会不会是偷的?

李家门穷虽穷,日子过得清清白白,穷人也要有穷人家的口碑。假使屋里出了一个手脚不清爽的小囡,哪能得了?等不及小三子回答,一记毛栗子已经敲到了小三子的脑门上。

“噗突”一声,小三子痛得眼泪水直接流出来,还看到姆妈的手又举起来了,赶紧讲:“不是偷的,是宁波阿姆门上头拾到的。”

一听是宁波女人的钞票,李家婶婶更加急了,宁波女人的钞票哪能好拿,肯定要闯穷祸,前两天宁波女人像疯牛一样的腔调还在眼门前,一不小心,就等于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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