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歹。”
他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了张好。
他脑子还晕着,不仅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还没想起来他哥已经死了。下意识握住了他哥伸过来的手,攥紧。
掌心接触到的皮肤冰凉。张歹懵懵懂懂双手握着替他搓了两下。张好从头到尾没出声,安静看着。
搓到一半,张歹忽然顿住。坐在旁边的人这时轻轻笑了一声。
“张歹,还生气吗?”
“……”张歹眨眨眼,愣了好久,才找回理智。只是开口却仍旧答非所问。“你到底跟妈说了什么?”
他听见自己质问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一直在问我,你有没有跟我说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说什么。”
眼前的人没有回答他的抱怨。只是拿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像在摸一只小狗。
“哥……”
张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哭,几乎是执着地抬头,望向那张苍白的脸。
“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你说啊……”
“张歹……”张好伸手,温柔地替他擦干眼泪。
“不要哭……”
他的安慰让张歹觉得更难过,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他自暴自弃地胡乱揩了两下。他不明白张好在他梦里出现是为了什么,什么都不说又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永远都不懂张好。
而最终的,死人朝他露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说出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他说,
“生日快乐。张歹。”
张歹的同桌终于在几天的孤独后迎来了那个因事缺席的男人。这位帅哥坐下的时候脸拉的老长,一副死了没埋的样子。再加上堪比熊猫的眼袋,以及右脸通红的巴掌印,都显示出他过了几天非人的日子。
同桌决定发挥作为好同期伟大的余热,去温暖温暖一把这位伤心的大小伙子。
“不是哥们儿,家里死人了脸色这么难看?”
可惜了。想法是好的,就是不太会说话。他眼睁睁看着张歹脸色因为他这句话由白转青,冷笑一声。
“我哥死了。”
同桌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道歉,张歹紧接着又丢给他一个“重磅炸弹”。
“我去撬我哥棺材了,没撬开。”
哦……啊?
“我妈找到我,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就没了。”
同桌现在就是无比后悔自己问了那个问题。张歹此刻面色平静地说着疯话,十分骇人。
事实上张歹还是说的保守了一点。
他醒的第二天就一个人跑到山上,抓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想要把他哥棺材劈开。
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泥土湿润的不像话。他跟疯了一样在野地里刨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了眼泪。
“张好!张好!”他像野兽一样嘶吼,“凭什么你能死啊……”
挖不开后,他贴着湿润的泥土安静了。
在一阵土腥味中,他幻想他紧挨着哥哥的心脏。还能听见他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
没有水,没有别的。张好还会在第二天叫他起床。
“啪”地一声,张歹右脸忽感一阵麻木的胀痛。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张歹?你跑到这里来刨你哥哥的坟是吗?”
今早曹秀萍冷静下来后,为昨天打了无辜的张歹一巴掌而感到愧疚。可没等她推门跟儿子谈谈心呢,一大早就看到那倒霉孩子拿着一把斧头悄悄溜出去了。
张歹从小就冲动。曹秀萍心里一惊,生怕他被刺激过头转头去报复社会,也跟在他后头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