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逸冷冷一声:“遇不可及。”说完之后不再理会那人,看向满头是血的李禹,怒气再次难以压制,他也不想压抑这怒气。这地方工具简陋,卸了他的束缚,抱起他软软还有温度的身躯向外走,路过痛苦呻吟的严夜时,又是戳心窝的一脚。“它若死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冷冷淡淡的一句话,让素来行事变态疯狂的严夜重归平静又是这样整日整日的陪伴,潘成逸看着那小小脆弱不堪的身躯,它的额间现在有一道新生出的粗粗疤痕,像条小蜈蚣一样竖在头与颈之间。……这么久,另一端的李禹却没有联系自己,是否,那边也出了问题?潘成逸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他疲惫的捏了捏眼窝处,起身去给黑珍珠换药。“哼……哼”微弱的哼咛声让潘成逸紧绷的身体震了下,凌厉的双眸转而看向小床上窝着的小黑猪。小黑猪睁开眼睛在潘成逸的脸上扫了下又旁若无人的扭头看别的地方。潘成逸看到它如此淡漠无辜的一眼,心猛地沉入谷底。心中不好的预感跟着扩大。他换好药,试探性的喊了声:“珍珠……”床上的小黑猪歪歪头又看了眼身前的潘成逸后闭上眼睛像是很累一样,趴在床上不动了。“李禹?”仍旧没有回应,潘成逸拳头紧握,过了片刻才深深呼出口气让自己放松,然后松开握成拳的手。探向小黑猪的身体,只是注视它,没再说话。这样又过了一周,小黑猪已经不用继续注射药物,头上的伤口也结痂,有部分已经脱落。而小黑猪从醒来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那双总是狡黠的双眸变了,很陌生。依旧依赖潘成逸,却不会再叫他大少爷,饿了也只会哼哼,不会撒娇不会谄媚也不会奉承和拍马屁,傻傻呆呆的只知道玩小皮球和随地大小便,用了几天来训练,终于学会在沙子上撒尿和大便。一切从头。等小黑猪的痂全部脱落后,潘成逸无法继续等待,他将已经变了灵魂的黑珍珠放在老宅,动身前往法国。古堡内的廉坞握着李禹的手抵在额头上,像是这样就会有奇迹产生似的。李禹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冒冷汗偶尔打冷颤,他现在和从前一样,陷入了沉睡,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红润肤色渐渐变得苍白,富有光泽的发也变得枯燥不堪,整个人跟着削瘦虚弱下去。这是廉坞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希望他醒来,每天过的开开心心,不是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死去。“廉珀,醒来好吗?你不是央求我要再去天朝吗?”“你若醒来,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答应你。”“只要你醒来,不要再睡了……”“好吗?”有一日,廉坞亲自将李禹干裂的嘴唇用棉签加以湿润,细细看了看他的睡眼,为他盖好薄被后,留下佣人照看,起身离开。“先生,有位叫潘成逸的先生在客厅。”老管家看着走出来的廉坞说道。“现在我什么人都不见。”疲惫的语气。老管家扶了扶眼镜,犹豫片刻后弯下腰说:“他说他是小先生……的朋友,他好像知道小先生病了的事。”廉坞沉沉的眉目微微蹙起,似是在思考,然后他若有所思的挽了挽袖口,起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老管家跟在后面。廉坞边走边问:“天朝人?”“是”潘成逸站在客厅中,望着上方挂着的油画,一男一女拥在一起,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对彼此的爱意,雍容贵气流淌其中。廉坞走在楼梯上,眼神打量客厅中的男人,身材修长,挺拔俊逸,目光正专注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老管家同样注视着客厅站立着的陌生人,这人言谈举止得体优雅,拥有和先生不相上下的气度与魅力。潘成逸听到动静,回过头望去,对前面拥有一头铂金发色的男人颔首。廉坞抿着嘴走向前,挥手示意请坐。两人同时坐到沙发上,潘成逸的面前已经放上了茶点,并无怠慢他。“潘先生有什么事?”廉坞明知故问。潘成逸对于廉坞一口流利的华语并无讶异,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配西装裤,金丝边眼镜令他平添几分优雅和学术感,没有拐弯抹角,回答“为了廉珀”稍顿之后又说:“可以先看一看他吗?”廉坞久久凝视他,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竟让管家直接带他去楼上李禹的房间。老管家诧异,潘成逸则不动声色。潘成逸来到卧室内,一眼便看到他,快走几步,靠近。到了床前,执起他的手,紧紧握着。久久后,潘成逸才低声说:“我来看你了。”微风带着余热从敞开的窗外穿进来,床榻上的人,眼帘处两抹扇形的阴影仿佛跟着微微颤动。潘成逸感受到他的脉搏后稍稍松口气,理了理他额前有些乱的留海。罕见的温柔语调,浅浅的飘进李禹的耳中:“这么久了,还没有休息够吗?”够了……李禹小声在心中回答,其实自廉坞推门出去后,李禹便醒了,但浑身乏力,喉中涩疼,动不了也不想张口,太痛,阳光无遮挡,刺目不已,这样一来更加不想睁开眼。放任自己再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大少爷的声音!“如果你不醒来,我便把黑珍珠送给旁人。”“不行!”嘶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唇中溢出。“对你,果然只有威胁的话比较有用。”潘成逸说话时,手更加紧握着他。语气平静的根本看不出他的激动。终于醒了。回过神的潘成逸不用李禹说,小心翼翼扶起他的身体,端起旁边的温水递到他的唇前,然后一点点的喂他喝,然后用旁边的棉签润着他的唇。“只不过想多睡一会儿,你们一个两个的非要扰我清梦,哼……”对于李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潘成逸若不是体谅他身体虚弱,很想当场弹他脑门一下,好叫他不要太得意忘形。守在一旁的佣人已经叫来了医生,刚喂完水,医生去恰好推门而入,医生身后还跟着廉坞。李禹看到廉坞,眼眸一亮,嘶哑着嗓子喊道:“哥!”廉坞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石头落地,回以微笑。李禹从醒来便一直在扬着唇,躺在床上任医生摆布查看,眼睛不时看看身旁的潘成逸和站在医生身后的廉坞。他不准备把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这件事告诉廉坞。……梦里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是李禹也是廉珀,廉坞是他的亲哥。他并不是天生得怪病,而是幼时被舅母下毒才患上恶疾,得病之后,虽然不能动不能言也无法睁开眼,但却能听到一些声音。当他知道父母遭遇车祸身亡时,而且车子被人动过手脚,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刻意谋杀时,他便经受不住打击彻底昏了过去。怎么到李禹的世界成为李禹他也不清楚,世间光怪陆离的事情又有多少可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