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走了进来,华丽的正红色绣金丝凤马面裙,在逆光下呈现黄昏的颜色。
她旁边还跟着玉倾扬,当见到玉倾云和赵访烟挨得很近,玉倾扬脸上优雅的笑容顿时碎了。
“四弟,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单独跟本宫的表妹在一起?”
玉倾云起身行礼,“见过母后与太子。”
赵皇后敛眸看着仍跪在墙角、背对着她的赵访烟,蓦然狠戾道:“赵访烟!姑母都来了,你还蹲在那里做什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启禀母后,赵小姐是因为太过伤心,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玉倾云回道。
赵皇后的杏眼眯成了两条线,目光在玉倾云的脸上来回的梭巡,冷声斥道:“那四殿下你呢?刚才本宫和太子进殿时,两双眼睛都看得分明,你和访烟孤男寡女缩在这墙角,你还知不知道要避嫌!”
赵访烟身子一僵,即刻站了起来,转身即道:“姑母,是访烟心中悲痛,四殿下见了便来询问,还请姑母不要含血喷人。”
“放肆!”赵皇后眼中的光芒顿时变得狠戾无比,拈着帕子的手指,掐住了帕子上的锦鸡绣花,几条绣线从指甲缝里游过。
“我赵氏一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身为准太子妃连点基本的自觉都没有,还跟夫君的兄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要给人逮着机会诋毁我湖阳赵氏的家风吗!”
赵访烟咬着嘴唇,倔强的别过目光。
玉倾云再施礼,和颜悦色的眼中,深处已经变冷了,“母后误会了,赵小姐劫后余生,情绪激动是人之常情。儿臣正好进来看看死者,见到了赵小姐万分悲痛的情形,自然应该安慰。儿臣还觉得,母后和太子三哥身为赵小姐的姑母与表兄,更应该给予赵小姐精神上的安抚。”
“四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倾扬郁闷的说:“你在怪本宫没有把表妹放在心上吗?”
玉倾云笑着答:“臣弟的意思,三哥应该很明了的。”
“四弟,你!”玉倾扬瞪大了眼睛。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
天英帝的吼声从殿门口突然传来。
上一刻玉倾扬还是冲动的要发作的状态,这一刻就像是泄气的鼙鼓,郁闷的瞪了玉倾云两眼,接着便转身给天英帝行了礼,脸上挂起了如西风碧树般优雅的笑容。
“儿臣参见父皇。”他拱手。
“臣妾见过皇上。”赵皇后也行了礼。
天英帝显然是听见了灵宫里的吵闹,本就因为天谴的事情而觉得烦,现下更是整张脸都呈现黑沉的颜色,没好气道:“怎么回事,这都是在吵什么!”
赵皇后道:“回禀陛下,刚刚臣妾和太子一起进来瞧瞧访烟,却看见她被四殿下欺在墙角。”
随天英帝一起进来的萧瑟瑟还有其他几位殿下,听了这话,都脸色微变,将探寻的视线投向玉倾云。玉氏家族的人谁不知道赵访烟已经被内定为太子妃了?玉倾云怎么会和赵访烟……
“陛下,四殿下并没有冒犯之举。”赵访烟连忙福了福身,解释道:“是臣女因为悲伤而缩在墙角痛哭,四殿下听见声音才进殿,不过是对臣女说了一些开解的话。”
“开解?”赵皇后厉声道:“开解需要贴得那么近吗!方才的情形本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四殿下,不是本宫有意说你,而是访烟的情况不同于其他闺阁小姐,你明知道她即将成为大尧的太子妃!”
玉倾扬也附和道:“表妹,你也真是的,四弟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说也就罢了,但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袒护他!”
“都给朕闭嘴!说这些不嫌丢脸吗!”天英帝猛地一吼,吓得玉倾扬一哆嗦,差点跪了下去。
其他的皇子们也都把头低了些,包括玉倾玄在内,都摆明了不站队,两不相帮,静看好戏。
“老四,朕问你,皇后和太子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玉倾云恭敬的行礼,看着是要跪下了,却不料赵访烟抢先说道:“陛下,四殿下是正人君子,臣女以人格担保。”
“表妹,你……”玉倾扬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同样瞪着赵访烟的还有赵皇后,这样狠戾的目光,让赵访烟几乎觉得承受不住。
玉倾云依旧是跪了下去,将眼底的诚挚对着天英帝,“父皇,清者自清,儿臣知道父皇是相信儿臣的。”
玉倾扬大为不满,“四弟,你怎么可以——”却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瑟瑟打断了。
“皇伯父,你看赵小姐的师长和朋友都在躺在这里。”萧瑟瑟的语调是悲戚的,她承认,自己刻意的强化了语调中的悲戚,但她心中的沉重和悲痛,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赵小姐在祭台上,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和师长一个个的倒下,却依旧坚持着完成了祭祀,从头到尾大家都不曾见到她流下一滴眼泪,不是么?”
萧瑟瑟喃喃着,目光在接触到玉倾扬和赵皇后的时候,陡然变的冰冷而充满敌意。
她会替赵访烟说话,不仅是因为打心眼的佩服她,也是因为赵皇后和玉倾扬做得太过分了,她看不下去!
“现在,祭祀团的人都被收尸到这里,赵小姐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可是皇伯母与太子殿下身为赵小姐的亲人,不仅不安慰她,还说这样诛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