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潮湿的脸,以为一条一条往下淌的水痕不是眼泪,亦可能是汗。
他不是爱哭鬼。
他每一次哭都是为了她。
赵慈用力捂着眼睛,他张了张嘴,好像那样做了,水就不会流下来。
怪物死了,他还体面地活着。
其实只要能够硬下心肠,他便有力气踩着它的尸体继续走下去。
或许将来某一天,再与它的分身相遇,他仍可以像今天一样手起刀落,再杀自己一遍。
环保,高效,不会伤及无辜。
还特别锻炼人格。
发泄完的赵慈靠着墙喘气,他抓起毛巾擦脸,擦头发,然后,他那可悲可叹的勇敢很快便又回来了。
他假装从未来过这里,从没见过那个场景,他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赵慈有自己的坚持。
比如说,他就坚持把这碎了一地的狼藉,称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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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采购了一堆蔬果禽蛋的大部队,终于预备启程返家。
按照赵慈的意思,尚云和程策坐一台车,而他跟着桐叔走。
赵慈眼睛稍稍有点肿,一个劲地用纸巾擦着鼻子。
他告诉尚云,昨晚开着窗睡觉,好像有点受凉,怕坐得太近会把毛病传染给她。
她问他有没有发烧,他就捉起她的手盖在额头上,轻笑着说什么大事也没有,瞧瞧,他真的没有寒热。
赵慈把尚云往后面推,叫她快些去车里待着。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已不是单身一个人,她有男朋友了,跟那人同进同出,自然是天经地义。
赵慈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恼怒与不悦。
和当初拍着台子,要她写保证书的腔调截然不同。
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真正做到了心平气和,不砸锅摔碗地搞打击报复。
他表示她高兴,他就高兴。
别的男人不敢说,大程到底还是挺正宗的。只要是真心喜欢,他都支持,都祝福。
他那煞有介事的模样装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信。
实际上赵慈根本不用演,他眼角一弯,春风般温暖的瞎话张口便来。
直听得她心尖发颤。
赵慈戳戳尚云的肩膀,说前后多少年的交情了,他俩谁跟谁。
假如她不能幸福,那他一定会比她更加不幸。
以后但凡有什么心事和烦恼,都不许瞒他。不管怎么讲,多个人出主意总是好的,他罩着她,不会让朋友受气受委屈。
……记牢了没?
嗯,记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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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吃过晚饭,赵慈发起了低烧。
他头铁嘴硬,非说这烧跟尚云没关系,生龙活虎的赵三哥,当然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