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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第1页）

这样的&ldo;死气沉沉&rdo;中，新思想也在&ldo;悄悄萌芽&rdo;。即使在&ldo;主体思想&rdo;全面确立的永乐时代，重臣夏元吉率先提出&ldo;不因文杀人&rdo;，为安抚&ldo;靖难之役&rdo;后举国知识分子的抵触情绪，永乐皇帝朱棣采纳其言，并补充入&ldo;祖训&rdo;。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全面复兴，至明朝中叶，秉承理学思想却带有独立观点的思想家陆续出现，代表人物为薛瑄的&ldo;河东学派&rdo;和吴与弼的&ldo;崇仁学派&rdo;。先说薛瑄，字德温，山西河津人，天顺朝时一度入阁为相。他曾在朱熹讲学的白鹿洞讲学，核心思想只在一句话：&ldo;实理，皆在万事万物，圣人之言不过摹写其理耳。&rdo;即中国儒家思想中有名的&ldo;唯物主义&rdo;思想，在当时影响深远，被称为&ldo;北儒&rdo;。与之呼应的正是&ldo;南儒&rdo;吴与弼和他的&ldo;崇仁学派&rdo;。吴与弼，字子傅，江西临川人，核心思想为&ldo;静时涵养，动时省察&rdo;，虽承袭自朱熹的&ldo;存天理，灭人欲&rdo;，却否定掉了其中的&ldo;灭&rdo;字。明英宗天顺时代，这&ldo;南北两大儒&rdo;皆退职还乡，开坛授徒，成化至弘治朝诸多英杰都出自其门下，而吴与弼的门徒中，正有明王朝思想史的&ldo;旗帜&rdo;‐‐陈献章。

【三】

明宣宗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陈献章出生于广东新会北都峰山下会村，相传其出生时&ldo;啼声嘹亮，日夜不绝，却闻诵读之声，即止啼静听，诸乡邻大奇之&rdo;。虽是传言，但陈献章少时就博闻强记，3岁即能识字，5岁便能熟背《论语》，可称是当地&ldo;神童&rdo;。7岁那年，陈献章随祖父举家迁往广东江门白沙乡，故后人尊他为&ldo;白沙先生&rdo;，他所创立的学派，被称为&ldo;江门学派&rdo;。

身为&ldo;神童&rdo;，陈献章少年成名，史载他&ldo;年少敏警&rdo;，读书&ldo;一览成诵&rdo;。19岁那年，陈白沙参加广东乡试，一举考取第九名。21岁那年，陈献章赴京参加会试，却只考取了&ldo;副进士&rdo;，只得入国子监继续深造。比起命运相似的丘浚等人，陈献章的运气&ldo;背&rdo;得很，此后两次参加会试，皆名落孙山。&ldo;阅卷&rdo;之时，主考萧滋（即丘浚的恩公）认定陈献章行文&ldo;不遵圣人之教，虽才思敏捷，却必为离经叛道之徒&rdo;，大笔一挥将其&ldo;扫地出门&rdo;。3年后再考，副考陈循对陈献章赏识不已，&ldo;赞其才思缜密，欲显之&rdo;。但主考江渊恼陈献章&ldo;行文狂妄&rdo;，再次将其&ldo;淘汰&rdo;。两度受挫下，陈献章决定离开国子监，遍访天下名师，以&ldo;悟通圣人之道&rdo;。景泰七年（公元1456年），陈献章南下临川，被&ldo;南儒&rdo;吴与弼收入门下，成为&ldo;崇仁学派&rdo;的嫡传弟子。这吴与弼在当时可称&ldo;奇人&rdo;，少年时，他也是江西神童，6岁入学，7岁即&ldo;精于对句&rdo;，16岁&ldo;诗赋之名远传&rdo;，天生的&ldo;状元苗子&rdo;。19岁那年偶读到大儒朱熹所做的《河洛伊渊录》，大为神往，从此立志以研习传播理学思想为己任，竟&ldo;弃应试之学&rdo;，此后精心研读理学经典，整整两年足不出户。21岁后归乡办学，从此&ldo;四方来学者，诲教不断&rdo;，开创&ldo;崇仁学派&rdo;。虽然&ldo;名满天下&rdo;，但&ldo;教书匠&rdo;的日子确实清苦，中年以后，吴与弼家道中落，生活困顿，自述&ldo;贫病交攻&rdo;&ldo;旧债未去，新债又来&rdo;，穷日子里，吴与弼半耕半读，更常在农活时与诸学生研读学问，夜晚读书灯油用尽，竟&ldo;烧薪为充，诵读甚好&rdo;，如此&ldo;乐观主义精神&rdo;，自然感染了他的弟子，其学生胡九韶就曾感叹&ldo;唯先生遇患难仍能学习进益&rdo;。晚年的陈献章也回忆说：&ldo;每遇艰难困苦，遂忆先生之安贫乐道，弥足刻骨铭心。&rdo;

对陈献章，吴与弼一开始就大为赏识，陈献章初入门下时，吴与弼即向众门徒赞道：&ldo;汝等皆他日光耀我学之栋梁，唯公甫（陈献章）必可自成一家。&rdo;虽如此，但陈献章的&ldo;学习成绩&rdo;却惨淡。吴与弼治学严苛，要求学生&ldo;必先从事小学，以立根基，然后进乎大学&rdo;，即学习讲究&ldo;循序渐进&rdo;。陈献章素来&ldo;行文狂妄&rdo;，时常因&ldo;妄论&rdo;而遭呵斥。不过吴与弼&ldo;贫而乐&rdo;的生活方式，以及&ldo;静心省察&rdo;的学习方法，皆让陈献章受益匪浅。吴与弼对陈献章最重要的影响，恰如陈献章后来写给同门师兄胡九韶的信中所说：&ldo;初从吾师，本欲寻求得功名之法，然日久熏陶，终以传道求解为己任。&rdo;此后的陈献章，&ldo;金榜题名&rdo;不再是人生目标，&ldo;做学问&rdo;成为终身追求。天顺元年（公元1457年），名满天下的吴与弼经权臣石亨推荐，得明英宗朱祁镇征召，被任命为&ldo;左春坊左谕德&rdo;，无心仕途的吴与弼虽&ldo;应招&rdo;，此后却屡次上表&ldo;辞职&rdo;，终在几个月后&ldo;退休&rdo;回家。25年后，已是&ldo;大儒&rdo;的陈献章，也重复了恩师相同的人生选择。

天顺元年，在入学&ldo;崇仁学派&rdo;仅1年后，陈献章即拜别恩师，回到家乡广东江门继续研读学问。关于这段短暂的学习生涯，吴与弼临道别时寄语道&ldo;汝好求甚解，然素独行，唯修身养性，方能成大业&rdo;。多年后的陈献章，在《答赵提学佥宪》一文中也承认，投身吴门的短短1年里，他&ldo;尚未得其旨，未能悟其师道&rdo;，直到归乡后&ldo;静坐久之，反复体味，方见此心之体&rdo;。当代海外学者黎东方更评价道：投身吴与弼门下的短短1年时光，却是陈献章一生治学之路的重要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