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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第1页）

但事与愿违，蒙古三路大军，阿刺知院连克马营堡和延庆，逼近宣府，宣府总兵杨洪兵力不足，只能凭城坚守。大同更惨，先派军在猫儿庄（内蒙古察哈尔旗）阻击瓦剌，几乎全军覆没，明将吴浩战死，接着大同总督军务宋英率大军与瓦剌战于山西阳高，再次被击败，宋英战死。大同军之所以主动出击，一是朝廷连发严旨，二是监军太监郭敬的催促。唯独辽东明军争气，明将赵忠率军在黑山设伏，大破&ldo;可汗&rdo;脱脱不花的鞑靼军，为明军稳住了防线。

前线败报频传，不但震撼了明廷，也牵出了一个在土木堡事变前，明王朝君臣们都未意识到的问题：以明王朝当时的军事力量，是很难战胜瓦剌的。

瓦剌首领也先之前骄人的战史，前文已经说过，可称是打遍蒙古高原以及中亚无敌手。另外一个被人忽略的事情是：明朝北部面对的对手，不仅仅是瓦剌一部，而是瓦剌、鞑靼、兀良哈三部联合的&ldo;蒙古部落联盟&rdo;，即使是在朱棣横扫天下的时代，对蒙古部落也只是拉一支打一支，五次北征或打鞑靼或打瓦剌，从未与整个蒙古部落作战。此时明英宗君臣面对的也先，是明王朝自北元灭亡后最强大对手。从明朝方面来说，几十年&ldo;天下承平&rdo;，军队战斗力退化不可避免，而且明王朝正进行着南平邓茂七以及扫荡麓川残余叛乱势力的战斗，北方精锐大多被抽调，依托长城稳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七月十四日，明英宗突然宣布&ldo;亲征&rdo;，仅经3天时间，七月十七日即率领号称50万的大军向大同进发。消息传来举朝皆惊，吏部尚书王直率百官阻拦，遭明英宗呵斥，最终，这支带着几十万大军，和明王朝整个内阁以及六部大多数官员的&ldo;北伐军&rdo;，走上了北征的不归路。

王振撺掇明英宗亲征的原因，当然如史料普遍所说，是想&ldo;立功&rdo;，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此时王振虽然已经&ldo;专权&rdo;，但是朝中依然有很多&ldo;反对派&rdo;，比如兵部尚书邝焚，侍郎于谦，吏部尚书王直，这些六部里的重要部门，都不是王振的&ldo;自己人&rdo;，借一场北征的胜利巩固自己的权势才是主要目的。明英宗朱祁镇之所以同意北征，一面是他年仅23岁，年少气盛且从小王振就带他看&ldo;禁军操练&rdo;，早就是一个军事爱好者。此外作为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皇帝，要压服朝中老臣，也自然需要一场对外战争的胜利，于是和王振&ldo;不谋而合&rdo;。至于百官的态度，虽然极力反对，但当朱祁镇下令&ldo;反对出征者论罪后&rdo;，除了铁骨铮铮的于谦外，也大都缄默不语了。之后仅准备3天就出征，如此&ldo;犯军事大忌&rdo;的行为，竟无人阻止，除了明哲保身外，也有轻视瓦剌的意思。比如徐有贞在&ldo;观天象&rdo;后曾言&ldo;北征必败&rdo;，遭到诸多大臣的嘲笑，御史王立右就曾笑他&ldo;危言耸听&rdo;，可见在诸大臣心里，虽反对北征，但对于胜利，大多数人是不怀疑的。

【四】

七月十七日，明英宗朱祁镇亲自统帅的&ldo;北征军&rdo;出发了，因行前准备仓促，大军出发仅5天就断了粮，又逢下雨，从北京到宣府，再从宣府到大同，一路上饥寒交迫，不少明军士兵冻饿而死，史载&ldo;僵尸满路&rdo;。惨状之下，随行大臣不断要求班师，皆遭王振重罚，大军行至宣府时，已经是&ldo;人情汹汹，声息愈急&rdo;。士气低落下，随军文臣纷纷上表，请求大军回师，王振一怒之下，命兵部尚书邝焚等人在草中罚跪。阁臣曹鼎率众臣再劝，王振怒火更大，竟将众臣编入&ldo;前锋营&rdo;，意图打仗的时候让文臣当炮灰。这是行军前期史料的记录，大体都是说王振淫威，可有几个疑点却素来被人忽略：大军仅准备3天就出发，所需粮草和后勤全无准备，王振不知兵，但曾四征安南的重臣英国公张辅为何始终未见谏言。根据有关史料记载，在朱祁镇登位后，张辅就被解除了权力，原本在朱瞻基时代挂职的&ldo;大都督&rdo;一职也被解除，只是在国家有战事时招来商议。此时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将，早已是&ldo;遇事仅唯唯矣&rdo;。临行之前，他托子女安排了后事，甚至摆好了灵堂，可见早有预料。另一位大臣，兵部尚书邝焚的表现也并非全是&ldo;刚直&rdo;。明朝从北京到宣府一路，有7个大型粮仓，储备着明朝的&ldo;作战军粮&rdo;，这7个大型粮仓皆是由兵部直接调度，但是在北伐期间，7个粮仓居然没有一颗粮食增援&ldo;缺粮&rdo;的北征军，而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土木堡惨案后，代理兵部尚书于谦仅用6天时间，便将7个粮仓里所有粮食尽数运至京城，效率之反差耐人寻味。而且，随军出征的文武官员，可谓精英荟萃，但一路上，除了屡屡劝谏&ldo;回师&rdo;外，于作战本身却没有提过任何&ldo;合理化建议&rdo;，王振之恼怒，一来是群臣的抗争，二来，也是怒群臣的这种&ldo;非暴力不合作&rdo;。

至八月一日，明军终于抵达前线大同，此时先期派出的驸马井源的部队，已经被瓦剌消灭，瓦剌闻明军大军已到，已然后撤20里，企图诱使明军出塞追击以全歼。根据蒙古国有关史料记载，此时是战是撤，瓦剌内部意见也不统一，一来是此前瓦剌虽节节胜利，但全是野战，于攻坚战却屡屡受挫。二来瓦剌三军上下斩获颇丰，士兵都有了归乡之心。何况自古游牧民族骚扰边境，执行的都是&ldo;叼一口就跑&rdo;的战略。此时不只瓦剌部将，就连也先的两个弟弟孛罗帖木儿和伯颜帖木儿也主张尽快撤兵。也先最后的决定是，如果明朝大军到达大同后并未出塞，而是原地布防，瓦剌大军即北撤班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