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黑灯瞎火的,偏生你又跟蛆虫似的扭个不休,我、我哪知道从哪儿进去?”
于是,他便苦苦在门外徘徊着,最后恼羞成怒,索性不找了,不进了。
“所以啊,我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真用不着你来以身相报。”
他深吸一口气,半眯着眼,将一早为她准备好的衣裳递了过去,“刚才你心神激荡之下,强抱了我,我是能够体谅的,可你的情郎,就未必有这么大的肚量了。如果你还念着他,就赶紧把衣服穿上,赶紧出去洗漱,再去升平坊找他,千万别再对我动手动脚了。”
“至于你们的亲事,已经可以开始筹备了。”
“你劝他别那般害羞,可以经常进府来寻你的。”
如今,他对凌准的印象已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就冲对方的意识被大阵强行扯进了他和她的世界里后,心无芥蒂的接受了许含章‘有孕’的事实,并愿意和她同生共死,除了她,便别无所求了的那点,就值得他刮目相看。
这样的人,一定会给她幸福的。
“而你收藏的那些春宫图,切记一定要藏好了,别让他瞧见……”
而他,也会给她祝福的。
“而张玉郎为何要和我反目,你就别操心了。说到底,要么是为了所谓的利益,要么是嫉妒我的俊俏……”
话音未落,许含章便如一尾灵活的鱼儿,从被窝里哧溜的钻起,隔着一层被子的阻挡,又将他紧紧抱住了。
“阿兄,多谢你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种种,她身上和心上的枷锁都被解开,终是能自在而信任的和他相处了,不再被仇恨所困,能把他当做真正的家人了。
“真乖。”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虽说我不想认下你这样丑的妹子,但你非要赖上来,我也没办法。”
是的,没有办法。
……
……
秋去,冬来。
自张玉郎死后,张夫人便掌管着偌大的家业,照顾着他年迈的爹娘,不辞辛劳的教导着自己的嫡子,妥善安置了他的小妾以及一大堆的庶子庶女,如今已贤名在外。
而吴娘子在夏日便嫁了位富商为富商,没多久就怀上了身孕,极是受宠。
岑六郎也早就娶了妻,开始打理家中的铺子。
就连郑元郎都觅着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闺秀,正在议亲。
唯独许含章和凌准将婚期拖得很长,执意定在了冬日,定在了梅花初绽的时节。
出嫁的前一晚,许含章在床上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本春宫,读了很多的话本,却依旧辗转反侧,最后索性趿拉着线鞋,往游廊上行去。
刚绕过拐角,就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睡不着。
他也睡不着。
“阿兄。”
她微微一笑,迈步朝他走去。
“那些铺子、田庄,你真的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