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六郎。”
从方才就沉默不语的凌准忽然开口,“长安城里的胡姬多了去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给你讲一段声泪俱下的辛酸史,但你唯独认为她才是可怜的。是真的善心发作,想要帮助她?还是只看中了她的皮囊,想要借机做个有情有义,与众不同的恩客?”
虽说得十分难听,却话糙理不糙。
“这……”
哪怕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岑六郎也不会误解了他的好意,当即神色一凝,认真思考起来。
凌准心下稍稍一松,继续说道,“俗话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今日你见着了便顺手拉她一把,但你不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得受别人的欺侮。”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拉她,她便会习惯这种日子,安安分分的呆在泥沼里。但只要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挣扎,时刻都想借这股力道爬出去。”
“区区稻草是经不起拉扯的,终归会松脱开来。到了那个时候,两手空空的她只能认命的烂在泥里,被你的好心害死。”
凌准说得嗓子发干,忙捧起茶盅灌了一大口。
“正所谓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郑元郎接过担子,苦口婆心的开导误入歧途的岑六郎。
“不。”
岑六郎似是下了决心,抬起头来认真道,“我就是看不得旁人欺侮她轻薄她。”
接着回答了凌准之前的问题。
“老实说来,我是对她有些非分之想,却没有仔细想过以后该怎么弄。你的话正好提醒了我,其实我可以救她一世的,只要把她买下,带回去安置便是。我发誓绝不会强迫她,只要她说不愿意,便立即给她自由。”
“这才是我认识的六郎。”
凌准放下茶盅,心情大好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忽又想起一事来,“说得挺正义凛然的,但你的钱够吗?”
“好像,不够……”
岑六郎翻了翻钱袋,登时闹了个灰头土脸。
他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算得上殷实富足,但他娘是出了名的守财奴,给自家丈夫儿子的月钱都少得可怜,远不够花天酒地用的。
“拿去。”
凌准轻飘飘的抛了个干瘪的钱袋过去,同时眼角的余光瞟向了郑元郎。
“罢了,还是用我的吧。”
郑元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下个月还你。”
岑六郎志得意满的下楼,不多时便寻到慈眉善目的老掌柜,言简意赅的说出了来意。
“这个好说。”
见是老主顾发话,掌柜便没有摆谱,痛快的给了个宾主尽欢的价码。
“那我现在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岑六郎喜滋滋的问。
“当然。稍后就让她跟小郎君回去,身契过两日便派人送到府上。”
掌柜笑呵呵的说。
“啊!”
“是哪个狗鼠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