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中国近一个月,好久没听她练琴,竟可耻地有些怀念这份吵闹。奔腾的音浪直接把他卷回了往日的生活场景和熟悉的学习节奏里,身处异国他乡的紧绷状态也松弛了下来。
一人练琴,一人解题。同一个空间里,相对独立,又互相影响。
“怎么最近爱练肖邦了?”
用肖邦练习曲暖手就算了,现在居然在练习肖二钢协。
“最近在跟乐团彩排,这是他们迎新晚会的表演曲目,我也顺便练练。”
“综合院校也有乐团?”讶异的表情,不可思议的语气,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新闻。现在的大学原来都这么厉害的吗?是他孤陋寡闻了。
依然没好气地说,“T大是综合院校里音乐学院最好的学校。”
“Sam把你丢到广告学院而不是音乐学院,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初衷?你又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呀。”
依然抿唇,“除了练琴外,我不知道空余时间还能干嘛。”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体验下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假想过没有音乐的日子也可以精彩绝伦。随着离开钢琴的时间加长,那种溺在水里又不会游泳所带来的窒息感紧紧包裹着她的心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直到回到钢琴旁,直到畅游回音乐里,她更坚信:离了音乐,她的世界就是空荡荡的。
此时她正在演奏着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一部在爱情激发下创作的作品。所有形容爱情的形容词都可以形容第一乐章的情绪,热烈的、不安的、绵延的、旖旎的。
依然演奏完后,文然一针见血点出,“这首对你来说太早,华丽有余,表情不足,白搭。”文然盘坐在地板上教育地头头是道,“你就该先抛开钢琴。尝试点别的,读书啊,交友啊,社团活动啊,旅游啊,学生会也不错。”
他心道,Sam,我可真劝了,奈何这孩子忸,劝不动,别怪他。
依然没有回嘴,“你不学计算机,我就不练琴。”
“这是一码事?计算机是工科,你那是艺术,艺术是啥,是自我意识的表达,你看看你哪有自己。”
“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慢慢来呗,你才十六岁。”
“肖邦写这曲子的时候也就十九岁。”
“省省吧你,现在这是在叫板肖邦?怎么不上天呢你?懂不懂啥叫有感而发,他十九岁在音乐学院偶遇初恋,你这种连朋友都交不到的性格,想弹明白,那是年纪问题吗?”
就是性格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