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依依行至英芙跟前,搭眼瞧了两人一圈,慢腾腾开口。
“若儿来得好早。”
她倚仗寿王的威势不肯行礼,英芙也不好勉强,只?得笑应道,“你来了就能开席了。”
“前儿才得了这?个,今日便应了景。”
子佩前番在郯王府里跌了架势,今日成心要补足,绝不肯再被人当做妾侍对待,故而一反常态的招摇,轻轻晃着发髻上插着的宫样珊瑚嵌南珠海棠钗,眼中微有得色,诧异的在韦杜两人身上打量。
“明明约好了做宴席,你们都忘了不成?”
杜若将两手握成拳头藏在身后?,故作?神秘地笑。
“我?可是记得的,你们猜在哪儿?”
子佩矜持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并不搭腔,便跳到英芙脸上。
英芙抬手捋一捋鬓边碎发,淡淡向?风骤扫了一眼。风骤忙拍了拍巴掌,两个健妇抬着一架硕大的单面屏风走出来放在当地。
杜若赶上去看了一遍。
原来这?架屏风的框架底座皆是紫檀透雕,嵌着一张透绣垂丝海棠并草虫诗词的月白厚纱。寻常绣娘书画功底有限,多仿名?家折枝花卉,格式配色皆从雅。这?幅却?是另辟蹊径,唯求写实,树木高大健硕,花枝散漫蓬勃,虽略有流俗之嫌,却?叫人一望而感?春意?喷涌而出。
杜若看得啧啧称奇,赞叹道,“王妃新得了好东西,这?就给咱们开眼了。”
雨浓立在英芙身后?笑着接口。
“也没什么,韦郎官才叫人从兖州送了这?个来,说是有个绣娘手艺且说的过去,供女郎们赏玩。”
子佩不急着看,挽了挽袖子,又打量天色,才随意?撩一眼,打了个呵欠,慢慢道,“英芙可真会?躲懒儿。”
不过是个寿王妃之位罢了,谁比谁又差一截子?子佩三番五次挑衅,纵然英芙再好的心性也终于生出不耐烦,变了脸色摇手冷语。
“宫里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好的。兖州乡野之地何足相较,今日是子佩赢了。”
“是吗?”
一把温润男声自英芙身后?响起,杜若与子佩都慌忙退步,不约而同垂下眼眸。
“三人相较,杜二娘尚未出招,怎就分出胜负了呢?三嫂未能持中啊。”
英芙回首望向?来人,不觉失笑,假意?高声斥责,实际却?是提醒杜若注意?。
“阿璘大胆!女郎们聚会?,你神出鬼没的做什么?”
——原来这?便是排行十六的永王李璘了。
杜若心头一跳,仰起脸大胆向?他?看过去。
只?见来人素衣广袖,意?态闲闲,在灿烂春光中投下一片修长的身影,俊雅的五官乍看与李玙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乌影沉沉的眸子,泠泠然犹带水光,但再看仔细些,李璘肤色苍白,身姿瘦弱,眼神反常的热切,似有不足之症,就与活跃好动极不安分的李玙截然两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