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怜的是这张。”许茹安一贯平稳的语气也染上了一丝怜悯,“烧得都看不出来了吧,是个女孩儿,还怀着孩子,一尸两命。”
她手指轻点上档案里的最后一张照片,游枝粗粗扫了一眼,像一驾轰鸣的飞机从大陆上空掠过,投下一片稍纵即逝的阴影。即便很快远去,但轰烈的嗡嗡声却经久不息,搅得游枝和许茹安分开之后依旧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讯息。
凌晨四点,游枝一向睡眠不好,往常这个点也该凑活着睡着了。但今天却尤为反常,辗转反侧怎么着也安不下心神。
她在黑暗中直起身,靠在床头,拉开窗帘,外头是很亮的月光,打在茶几上。
游枝的视线定格在她今天随手搁置在茶几上复印的档案,脑海里无数次滑过最后许茹安点到的最后那一张照片。
她心里清楚,这张照片是导致她今晚失眠的罪魁祸首。可是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让她不敢面对,不愿深究。
焦躁和惧怕疯狂地在暗夜里撕扯,在黎明到来之前,游枝终于还是翻身下了床,打开档案袋,抽出了最后那张照片。
那是一具上半身焦黑的尸体。当时她粗粗瞄一眼的时候心脏就立刻传来紧缩的窒息感,逼得她没有再细看。
明明看过那么多具尸体,为什么竟然还会有像是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恐惧感?
游枝无法解释身体本能的抗拒,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想起了谁,深呼吸后再度打量起了那张照片。
比起惨不忍睹的上半身,下半身算是好很多。还能辨认出一些模样,甚至可以看清大腿上的一块不规则的月牙形胎记。
还好……还好是月牙形的。
游枝垮下身子,提的气一下子散开,她仰面往床上一躺,回忆起曾经在浴室里看见倒着的邱南溪的裸体。
她的大腿上也有一块胎记,但却是圆形的。
形状不一样,然而,同一个位置,是巧合吗?
游枝又一骨碌爬起来,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上面照。这回看得更清楚了一些——月牙形之外的肌肤已经被烧糊了。
那原本并不是月牙型的胎记,而是被大火烧灼之后烧成了月牙型。
几天后,游枝端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只不过这回她要等的人并不是许茹安。
她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杯中的黑咖啡,最后一口饮尽时,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帽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游枝扬了扬手,青年坐到她对面,拉下了黑口罩,露出笔挺的鼻梁和微翘的嘴唇。
邱漓江开门见山地发问:“是有南溪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