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妄自菲薄,官家是个能明白是非的圣君,皇位大统也并非儿戏,一切,当由您二位做主。”
他的态度很明确了,这是你们赵家的事情,自己虽然也姓赵,但奈何与你们的祖宗不是同一个,说多了不好。
但对于赵桓,对于刘子羽和胡铨来说,赵鼎并没有完全站在皇帝的那一边,这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刘子羽有些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赵鼎,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被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宰相,现在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更不用说是胡铨了,若不是想着这是在宫里,他兴许已经吹着大胡子与赵鼎开骂了。
而赵桓,则是古怪地扫了眼赵鼎,连这位都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赵鼎便已经缴了械……
矮子说老九重压之下,许多人的不满都被盖过去了,只要稍微松个口子,便能够听到许多的不满。
之前还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到了这个时候,赵桓才算是信了几分。
“昔日朕未听李伯纪之言,方才酿成了大祸,在北地的时候想起来,最想再见他一次……却不想,他已经身死,终究是朕负了他。”
李伯纪就是李纲了,这位几度起落,抗金之志至死不渝的大臣,恰好死在了秦桧的前一年,也是皇帝开始转性子的前一年。
若是他能见到今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而赵桓现在已经开始自称起了‘朕’来……王次翁他们自然是大喜,胡铨虽然高兴不起来,但也知道这位也是有资格这么自称的。
虽有不满,却还是按捺了下去。
“他是国之栋梁,是大宋的肱骨之臣,没能用好他,是朕的不是,与他无关。”
这是废话,大家都知道。
但是赵桓能够这么说,还是不禁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赵鼎稍微动了动,又正了正身子,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所以,朕更知道这大宋,并非赵氏一族的大宋,更是诸位能臣,天下百姓的大宋。”
“大宋要想恢复往日,最不可缺的便是人才,不管是朕、还是九弟在此,相信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朕便把国士,给请到了临安来。”
说着,赵桓朝着王燮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转身便出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昔日苗刘兵变时候组织勤王复辟,力主抗金,经营川陕以保东南,后因为郦琼投北而引咎辞职的前右相兼知枢密使,张浚也来了。
他是寇准之后大宋最年轻的宰相,也是当年与黄潜善一起罢免李纲的大臣,同时的,他还是力主抗金的少数派……自然了,当年被罢职,虽然知道秦桧的人品,但更担心老对手赵鼎得势,所以默认了皇帝让秦桧为相。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不能随便的用忠和奸来评价他,如果按照刘邦之前的想法,这位应该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那种人,
有些才能,但是不多。
甚至,连底线也没有那么的高……比如在福建得知诸官被皇帝召回临安之后,张浚等了很久,最终却只等来了皇帝拜赵鼎为相的消息。
这对于这个三十出头就做过宰相,到现在也不过只是四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几乎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比皇帝贬他的职,更让他觉得受挫。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却收到了孝慈渊圣皇帝的招揽……张浚和胡铨一样,一直都是跟在赵官家的身边,对于那两位北方的皇帝,素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现在……
他没有半分的犹豫,就登上了这条船,赵桓是王次翁他们唯一的希望,但对于张浚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朝着上方的皇帝行了礼,张浚来到这殿里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到了赵鼎的前头。
“真没想到,再见竟是还在临安……赵相,请问今夕……是何夕?”
赵鼎抬起眼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