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是活着的,它们忽左忽右随风摇摆晃荡,时不时发出“沙沙”、“咯吱咯吱”的不同声响,像是在集体磨着牙。
这黑灰色的河流发出的气味,像是血腥,又像是焦糊,还像是发酵很长时间的臭豆腐,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综合性很强的气味。
这种难闻的气味,悬浮在中央平原的上空,稠密得像是冰天雪地里呵出的白气,但不是白色的,而是闷闷的黑灰之色。
河里没有鱼虾,也不见有禽鸟戏水,更看不到一只动物来此饮水解渴。
河水似乎是静止的,没有漩涡,没有波澜,也没有流淌的痕迹。
这应该不能称之为河流,但它的的确确还真的是一条盘踞在此几千年也没见枯萎干涸的河流。
虽然看不出它是液态的还是凝固的,也看不出它从哪流转而来,又将流去往何处。
若是站在礁石悬崖高处,往下凝望,这河流似乎是沉淀在黑灰的死寂之中的一条死蛇。
(三)
河流冲积平原的边岸,则是无数耸立着的黑灰色礁石。
它们似乎是直立着破土而出的,没有任何的边坡过渡,又犹如插在平原边缘的礁石壁垒。
它们高低错落,体积庞大,犹如一排排肃立森然的蛮荒武士,又或是这块冲击平原忠实的守护者。
若是从中央冲击平原的中央开始,无论往前、后、左、右各走七点七公里,便都是海,但听不见波涛海浪之声。
S形河流岸边的一处弯曲处,被一大片黑灰色的芦苇围合着成窝状。
一块约七十七平方的圆形巨石石板便突兀地出现在此,像是有人特意把它摆放于此似的,显露着几分不可思议。
这圆形石板,就像一间黑灰色芦苇屋子里的圆桌桌面,月色下依然是黑灰色的,有点冷。
这圆形石板也是黑灰色的,辨不清这石头有什么肌理,倒像是一面打磨成的滑溜溜的镜子,但它不反射光,而是吞噬着照射过来的所有的光!
又像是谁遗忘或掉落在此的一块没有见到刻度的钟表。
黑灰色的芦苇,屏蔽了四周的声响,连风也被屏蔽了。
石板的四周是死寂死寂的,死寂得连亮光也没有。
月光光华,从高高的空中垂直地洒落在巨石石板上,马上便被它吞噬了个干净,像是永远饥饿着的吞噬兽。
(四)
此时,在这滑溜溜黑灰色的巨石石板中央,躺着一具柔美婀娜的年轻女性躯体,着明制凤冠霞帔,长发齐腰,旁边飘落着一红艳艳的盖头。
这一袭红色凤冠霞帔(婚纱)在黑灰色中甚是耀眼,像是黑灰色中燃烧着的一束火,但没有火的温度,周围都是冷冰冰的一片。
这具年轻女性躯体,她于七刻多两分钟前,即1o7分钟前,刚刚死去,走的很是安详。
她的生命虽然已经逝去,脸上仍然是那般的娇美妩媚,神情恬静。
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它半睁半闭着,似有不愿与不甘。
从半睁半闭着的眼帘看去,瞳孔像是两汪秋水,柔美而多情。
脸色依然嫣红,樱桃小嘴丰满而具弹性,唇上的口红依然艳丽。
她是赢鱼雁,鲲鹏州赢氏家族最小的女儿,也是姬归一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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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