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哦了一声,再次打量了下他,歪着头想了下,忽然一拍大腿,道:&ldo;我想起来了,上月好像听巧儿说她爹的炮药房里少人手,只是不知道如今招着了人没有。要不你去问下。&rdo;绣春原本不过随口一问而已,没想到却真被她问着了。便朝他打听那个巧儿。伙计道:&ldo;陈家药厂连着宅子,就在宅子后头。里头有个专门炮药材的院子,管事是朱八叔。巧儿就是朱八叔的闺女。我跟她相熟。你过去药铺里找巧儿好了,就说是我叫你过去的。&rdo;绣春大喜,朝热心伙计道谢后,出门便往药铺去。此时还早,太阳刚出来,迎面吹来的风也带了几分昨夜秋露的凉气。但药铺已经开了门,一个头戴小帽,二十左右的伙计正在门口扫着地。绣春过去,打了声招呼,问道:&ldo;这位大哥,巧儿姑娘在吗?&rdo;这伙计在柜台前替客人包药打杂,已经干了两年了,名叫孙兴。打量了下绣春,问道:&ldo;你找她做什么?&rdo;绣春道:&ldo;我是前头那家福兴客栈伙计荐来的。他说你们家药厂招人。我来找活干。&rdo;孙兴挠挠头,道:&ldo;你等着。我去替你叫。&rdo;说罢丢了扫帚往里。绣春等着没事,索性便拿了扫帚接着替那伙计扫地。正扫着,街上来了个身穿青绸袍的五十左右的老者,正往药铺里去,经过她身畔时,看了她几眼。绣春扫完了门口的地,那伙计也从药铺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件撒青花的小袄,相貌很是甜美,口中道:&ldo;人呢?&rdo;绣春知道正主来了,急忙放下扫帚迎了上去,道:&ldo;巧儿姑娘好。是我。&rdo;巧儿停了下来,目光刚落在绣春身上,立刻便摇头道:&ldo;你怎么行?不行,不行。&rdo;绣春是行业中人,自然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摇头。药材炮制是中医行业里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但也是最辛苦、最没前途的一项活。从事的人被称为药人。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泥。洗、晒、收,爬上爬下,一天到晚没片刻空闲。说句难听点的,药人连件好点的衣服都不能穿。更不用说药材后期的各种繁复加工。便是学成了技术,成为个中好手,也没什么前途可言。总之就是吃力不讨好。这也是为什么自打前头去了几个人后,陈家药厂的炮药房里至今也没招够合适人的缘故。别说那些粗通医理的人,都想着法削尖脑袋要去站柜台、替坐堂郎中抄方,便是在前头扫地、看门,也比做药人来得轻松有前途。这小姑娘看到自己就摇头,想必是见自己生得文弱,怕是吃不了苦。所以绣春立刻道:&ldo;巧儿姑娘放心。只要有活干,我不怕吃苦。&rdo;巧儿再次打量了下她,犹豫了下,终于道:&ldo;你若肯吃苦,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过来就能干的。除了肯吃苦,至少要认得一些普通药材和饮片。你行吗?&rdo;绣春道:&ldo;我从前老家里时,也在药铺做过些事。粗略晓得一些。你可以考考我。&rdo;&ldo;好吧!你跟我进来。我考考你。&rdo;小姑娘甩了下辫子便往里去。绣春知道有戏了,跟了上去。作者有话要说:☆、此时因还早,药店里并没来抓药的客人,大门进去,左右两边两个坐堂位也空着,郎中并未到。但站柜、拣药的伙计都已经齐了,擦桌的擦桌,归置的归置,正忙碌着,瞧见巧儿领了个人进来,晓得是要考校后,纷纷停了手上的活儿,围了过来瞧热闹。中药种类繁多,时常用到的饮片便达数百种。绣春进去站定,扑鼻便闻药香。紫红色的药柜子靠墙而立,一溜排满了整一面的墙。上头的药斗四边倒棱,上书黑色隶书药名,整齐排列,既密密麻麻,又一目了然。&ldo;这认得吗?&rdo;巧儿随手拉开一个药斗子,问道。&ldo;艾叶。&rdo;药斗里是一堆干燥的灰绿色羽状分裂叶片,边缘有粗锯齿。绣春立刻应道。&ldo;这个呢?&rdo;&ldo;八角香。&rdo;&ldo;这个呢?&rdo;&ldo;巴豆。&rdo;&ldo;不错,你还认识挺多的啊,&rdo;巧儿赞了一句,正要点头,边上一个伙计道:&ldo;药斗子上头不是有名字吗?他不定认字呢。我这里有副药包子,正等着客人来取。叫他认认我手上这包药就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