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英退下后,守门的內监得了眼色将大门闭上,偌大的宫殿如今就只剩下两人。
&ldo;说吧,你冒死寻朕,究竟所谓何事?&rdo;朱轩随意拣起本奏折哗哗翻阅,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ldo;自然是为了替皇上分忧。&rdo;林鸾笑得云淡风轻,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举过头顶,&ldo;此名册上详实记载了商弋这几年以东厂之名犯下的所有罪行,私吞军饷,糙菅人命,抢占土地等等,一应涉案人员的供词画押皆完备无缺,请皇上过目。当然,也包括了皇上近日来最关心的登州侵地一案。&rdo;
朱轩抬眸看向她,左手托腮,右手轻扣案几,语气淡淡道:&ldo;此等小事,直接交给纪英便可。&rdo;
&ldo;纪大人能力超群,小事交给他自然是再稳妥不过的,可若是事关朝廷存亡的大事,还是要请皇上您亲自定夺。&rdo;
朱轩淡笑不语,嘴角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目光柔和了几分,悠然等着她继续说话。
&ldo;想来皇上这一年借锦衣卫之手整顿吏治,将朝中百官大换血,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rdo;
&ldo;哪一天?&rdo;朱轩有意调侃。
林鸾忽而抬眸,清露般澄澈的杏眼正好同他视线相撞,丝毫不避讳:&ldo;西北兵变,皇上派人一举将叛军击溃,至此兵权彻底收回,商弋在朝中的最后势力也得以铲除,眼下正是除去他的绝好时机。皇上韬光养晦,隐忍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rdo;
龙涎香飘渺漾起薄薄云烟,将朱轩的面容遮掩去大半,叫她辨不清他的神情。
更漏声声,也不知现下是何时辰。
&ldo;册子留下,朕自会妥善处理。&rdo;朱轩铺开一张白纸,用玉尺镇住,&ldo;如此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功过相抵,即日起便官复原职吧。&rdo;
&ldo;谢!皇上隆恩!&rdo;林鸾郑重叩首,继而又挺直脊背,从册子下方抽出一小叠薄纸置于上头,&ldo;臣还有一事,恳请皇上做主!&rdo;
笔下墨水一滞,朱轩茫然抬头,见她一脸严肃,诧异问道:&ldo;何事?&rdo;
&ldo;事关五年前林家谋逆一案。&rdo;杏眼中寒光涟涟,不带丝毫感情,平静回视他。朱轩握笔的手微颤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如初。
&ldo;微臣几日前于民间偶得一手书,出自一制毒高人之手,上头白字黑字清楚写道,五年前商弋曾托他研制一种慢性毒物,其主要原料乃是宫中独有的西域奇珍异糙。此药一经入腹,虽不会当场发作,却会因时日积攒而慢慢发散,直至最后毒发身亡。&rdo;
&ldo;哦?还有此等趣事?&rdo;朱轩搁下笔,饶有兴趣地听她说道,眼底温柔渐渐覆上寒霜。
&ldo;正巧,曾在太医院供过职的薛太医刚好游历回京,臣与他核对了一些细节后,惊奇地发现,先皇因误食榛子苏而中的毒,其症状与此稀世之毒正好吻合。&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
阳光无意闯入,悠转在龙案之上,将朱轩的侧颜照得半明半灭,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无论如何也散不去他面上寒意。
林鸾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汹涌咆哮着的怒火,昂首挺胸,似乎想连同父亲,母亲,哥哥的份一道提起脊梁,俯身行一大礼,使出浑身气力,将这五年来的所有怨愤委屈用最高亢不羁的音调朗声说道:
&ldo;微臣曾与先皇有过十年之约,如今正是此约达成之日!东厂商弋为一己之私谋害先皇,致使皇家天威蒙尘;继而又栽赃先德妃,先三皇子以及林家,株连甚广,使得朝廷一夕间失去数位忠臣良将,实乃社稷之耻,百姓之祸!望陛下下旨,重新彻查当年旧案,还他们清白,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