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看她一眼,心知肚明,道,&ldo;想来妹妹是拟好单子了,不如给我看看。&rdo;谢莫忧拿出来递给谢莫如,谢莫如问,&ldo;这是你和姨娘商量着拟的,还是问过她们了?&rdo;谢莫忧提前做功课,原是想着惊艳一下,没惊艳成不说,谢莫如还问的这般直接,似是要故意叫她难堪。谢莫忧没说话,谢莫如吩咐静薇,&ldo;去松柏院走一趟,看松柏院的大丫环在不在?在的话,看她可有空闲,请她过来说话。&rdo;谢莫忧终于有些赌气道,&ldo;昨天我就问过了,不用再问。&rdo;谢莫如真有些不理解谢莫忧的脑子,既问过了,刚怎么不说?不过看谢莫忧一幅恼羞的样子,谢莫如还是淡淡道,&ldo;我于府中人手不大熟悉,你提前把这单子拟出来,很好。&rdo;谢莫如总算说了句人话,谢莫忧心情微微舒缓,谢莫忧身边的奶嬷嬷陈氏却不禁撇了撇嘴。谢莫如道,&ldo;听说二叔今日在家,不如我们过去问问,二叔有没有特别要请的客人?&rdo;谢莫忧起身,&ldo;也好。&rdo;谢柏正在书房习字,见这姐妹两个一并到了,心下十分欢喜,笑,&ldo;哪阵风把你们小姐妹吹来了。&rdo;谢莫忧笑,&ldo;东南西北风。&rdo;谢柏哈哈大笑,一迭声吩咐墨菊泡了好茶来。他是真的高兴,谢莫如谢莫忧闹别扭的事他也听说了,如今见两人一起过来,谢柏分外欢喜。墨菊上了好茶水,黄玫捧上好果子,笑道,&ldo;两位姑娘是稀客,看二爷高兴的,姑娘们常来才好。&rdo;谢莫忧接过茶,眨眨眼睛,&ldo;常来也来不了几日,二叔以后还不得常驻公主府啊。&rdo;谢柏笑斥,&ldo;胡说八道。&rdo;谢莫如先说正事,道,&ldo;我们来,是想问问二叔,生辰那日要请哪些朋友?&rdo;谢柏道,&ldo;又不用大办,我不请外头的朋友,就家里人坐着吃一日酒罢了。&rdo;谢莫忧道,&ldo;就是不请外头的人,三太爷家的表叔祖父、表叔们,还有枫二叔,再有本家走得近的族亲,有空的都会过来凑一凑热闹。余者朱家舅爷府上也有许多人呢,这还都只是亲戚。&rdo;谢柏揉眉心,&ldo;我的天哪。&rdo;谢莫忧笑,&ldo;这愁什么,活儿都是我们干,二叔到那日多找两个挡酒的就是。&rdo;谢柏道,&ldo;不用太大排场。&rdo;谢莫忧道,&ldo;既是家宴,一日便成了,无非就是小戏请上两班,再有杂耍,打十番的备上,大家乐一日便罢。&rdo;谢莫忧又问,&ldo;二叔喜欢哪个戏班子?这个我可不知道,你常在外走动的。二叔说两个好戏班子,我们也跟着沾光听几出好戏。&rdo;谢柏笑,&ldo;这个啊,现在帝都城里最有名的就是瑞福班儿、瑞喜班儿了。&rdo;谢莫忧笑,&ldo;行,那就定这两个班子。&rdo;谢柏道,&ldo;又不是大生日,定一班就好,就吃一日酒,杂耍打十番一概不用,倒是戏班子提前打发人过去说一声,让他们把时间空出来。&rdo;既然来的都是亲戚族人,又同谢柏议定个临生辰最近的休沐日庆生,这样来的人多,也热闹。谢莫如谢莫忧便将大概的宾客单子拟了出来,给谢太太看过后,再同李青媳妇商着提前预定了小戏,连带果品酒馔的采买数量,一并都算了出来。谢太太教她们的是,&ldo;这来的人,也只是算了个大概,因是个热闹事儿,来得人多才好,故而这东西不能买少,咱们算出的这个数,再往这上头加上两桌席面儿的量,大概也就差不离了。东西多了不打紧,反正自家也能用,倘或是少了,到正日子不够用了,就惹人笑话了。&rdo;再有,谢太太道,&ldo;采买只是小事,注意数量就是,坐席安排也十分要紧。说起来都是亲戚,可百人百脾性,便都是亲戚,脾气也是不一样的。还有,辈分上头也得留心。&rdo;像采买安排坐席之类的事,谢太太不吝指点,但其他琐碎小事就得自己用心了。譬如,酒水上,官客与堂客便有不同,还有,小孩子不能吃酒,便要预备其他饮品。再譬如,当天服侍的丫环婆子,每人手里都要清清楚楚的吩咐下各自要做的事,倘是多人协作,便要有个打头儿的。各人干什么,职责一定要清楚。倘有意外,也要有应对备用的法子。小小家宴,便有这许多要思虑的事。谢太太大致指点她们一些,余下便不管了,只命素蓝私下留意,素蓝笑,&ldo;两位姑娘都是周全人,一并做事,并不藏私,太太放心吧。&rdo;谢太太叹,&ldo;这就好。&rdo;虽然脾气不大相和,好在知道轻重,让她们一起做事也知道以事为先。谢莫如谢莫忧照旧在小跨院理事,李青媳妇将采买要用的银两预算单子递上,谢莫如看过后给谢莫忧,谢莫忧笑,&ldo;李嫂子最老道的,这上头再不会错。&rdo;谢莫如道,&ldo;这倒是,只是我险忘了一件事,去岁二叔的生辰宴花费多少,李嫂子还记得么?&rdo;李青媳妇连忙道,&ldo;这账都是问了采买算的,要是去岁的事,我得去查一查才知道。&rdo;谢莫如道,&ldo;那李嫂子就去查一查,明儿个告诉我。&rdo;李青媳妇应一声,见没别的吩咐,便垂首退下了。谢莫忧似有所觉,看谢莫如一眼,没说什么。当天回牡丹院,谢莫忧与母亲说了这件事,道,&ldo;大姐姐也是,先前也没想过看去年的账,娘,你说她是不是专门设的套儿?&rdo;宁姨娘虽不待见谢莫如,不过指点闺女人情世故,说的话还是很公道的。她道,&ldo;给下人设套有什么意思,你大姐姐这不过是要给底下人个警醒,甭打着蒙你们的主意。&rdo;&ldo;难不成李嫂子真的虚报了?&rdo;宁姨娘笑,&ldo;采买手里,哪个没油水?不过是多与少的差别。你们年岁小,又是初学着管事,你二叔的生辰,何况他又是做驸马的,那起子奴才还不鼓动着主子大作排场呢。就算只是家宴,你们定了要采买的东西,这价钱怕也要变一变的。&rdo;谢莫忧立刻不悦,&ldo;这岂不是把我们当傻瓜?&rdo;宁姨娘只作寻常,道,&ldo;你心里明白这里面的勾当就好,现在又不是你管家,倘是这样的事,你不要出头儿,只管让她去料理吧。&rdo;谢莫忧笑,&ldo;我知道,我才不去做坏人。&rdo;下人是好得罪的么,倘真好得罪,就不会有奴大欺主的事了。宁姨娘勾唇一笑,摸摸女儿的发丝,赞许道,&ldo;就是这样,她不做坏人,哪里衬得出你的好儿来。&rdo;☆、逗她宁姨娘其实是个很有生存智慧的人,她委实是给谢莫如n天前评价她闺女的那句&ldo;你的美貌与智慧并不匹配&rdo;给伤着了,方境界不稳的说出了心里话,&ldo;她不做坏人,怎会衬出你的好儿来?&rdo;这话一出口,宁姨娘就觉着不对了。心下后悔:唉呀,这可不该是贤良人说的话呀,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谢莫忧倒没觉着啥,她觉着这话说的真对,真有道理!可事实上,宁姨娘这话说的真没水准,哪怕心里这样想,也不能说啊。她对杜鹃院都贤惠十来年了,按照她的计划,以后必将继续贤惠下去。她可以说一说方家的败落,说一说谢莫如母族的不堪,这是事实利害,让闺女知道,心里有个底,没什么不好。何况闺女到了要晓事的年纪,这些事知道一些没坏处。但这种&ldo;她不做坏人,怎会衬出你的好儿来?&rdo;,委实不该说,说了倒显着她狭隘了。唉呀唉呀,以后自己也得留心啦,这十来年的顺遂,竟把脸皮养的吹弹可破了,一些旧事都能伤到我了。不,羞辱从来都是激励我向前的,我怎么能因为一个丫头的话就心神不稳呢?稳扎稳打这些年,日后也当继续稳扎稳打下去才去。不过,宁姨娘认为,好与坏的确是需要一定的衬托才能显现出来何为好何为坏的。谢莫如不怕得罪人,就让她得罪去呗,独夫是怎么产生的,把人都得罪光了,便是独夫。宁姨娘早听闺女的奶母陈嬷嬷说了,这次筹备谢柏的生辰宴,谢莫如是处处抢先,有话她要先开口,有事她要拿主意,下人禀事也是先同大姑娘回话,完全把她闺女挤到边儿上去。既如此,就让谢莫如办好了。谢莫如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她闺女干脆站边儿上捞个好人缘儿,先把名声慢慢养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谢莫如的确有些独夫气质,杜鹃院里没人教她如何筹备生辰宴,谢太太不过偶尔指点一下,并不会手把手的去教,余者都是谢莫如自己摸索。谢莫如自己理出条理顺序,然后实践。至于谢莫忧,谢太太是让她们两个一道准备二叔生辰宴的,开始谢莫忧还说些意见,后来干脆不说了,什么都是&ldo;大姐姐觉着好就行&rdo;,要不就是夸下人会办事之类的废话,谢莫如也就不指望她了。在谢莫如看,下人不就是要办事么,不会办事难不成白养着他们,办得好是应该,办不好就要换人了,这难道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