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每晚都要他在附近绕一段路,为了避嫌不被大人察觉,总是将临近的几个社区一一跑过。
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在秋宅前停顿,巴顿已经养成习惯,会在她每晚经过的时候站在那棵枇杷树下,冲着车子汪汪两声。
司机说:&ldo;今天特地照应过,要小姐早点回去的。&rdo;
尹天成哦了一声,将手机拿出来,问:&ldo;姑姑有事吗?&rdo;
前方的人没有回答,她动作麻利地删空了手机里的东西。
回到家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姑姑坐在沙发上看永远不会结束的狗血档,听到她回来的声音,立刻钦了铃要人给她送牛奶和蛋糕。
尹天成喊了她一声,不动声色地走过,爬上楼梯的时候,余光一晃,看到一边敞口的垃圾桶里,有一束艳丽的玫瑰花。
她几步并成一步,两阶一跨地往楼上走,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惴惴,这份紧张在房门前遇见自电梯里上来的姑姑时,到达顶峰。
&ldo;今天有人来给你送花。&rdo;尹天成拉开自己的房门,她后脚跟进,脚底板往门上一踢,将之关得死死:&ldo;是个男的。&rdo;
尹天成将书包摔在床上,搅松一头长发,去衣帽间里拿了一套干净睡衣,说:&ldo;我要洗澡了,姑姑,还有作业要做的。&rdo;
她往浴室里去,姑姑却抢先一步抵住门,说:&ldo;你也知道要做作业?一个学生,不以学业为重,没事和男人啰嗦什么?&rdo;
尹天成说:&ldo;我没有。&rdo;
姑姑问:&ldo;那个人是谁,叫什么,住哪儿?&rdo;
尹天成说:&ldo;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do;
她埋头要往浴室里闯,被姑姑钳住手腕,她近年长了许多,力气却仍旧比不过多吃十几年米饭的长辈。如此一来痛得直喊,姑姑方才松了松手。
尹天成看准机会,立刻钻进浴室,拉过门往外狠狠一推,砰地关上,锁死。
姑姑在外拍了几下门,声音很大道:&ldo;越长大越不听话,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躲什么?没有就没有,你好好说,我会不信你?&rdo;
尹天成抱着衣服在原地深呼吸几口,故意趿重鞋子往里走,热水被拧到最大,水柱哗啦啦地冲进洁白的浴缸里。
姑姑仍旧捶门,高声说:&ldo;如果没有,当然是最好,你还是个好孩子,姑姑会宠你。但如果被我发现什么,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rdo;
尹天成坐在浴缸上,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精心勾过缝隙的瓷砖,一只细窄身子的棕色蚂蚁正哆哆嗦嗦,沿着那条直线走。
从哪儿来的呢?她使劲闭一闭眼再睁开,它又忽然不见了。
&ldo;没有。&rdo;她终于回话,用了所有的力气道:&ldo;我就只是想好好念书,考大学,在那之前,我什么都不会想,也什么都不会做。&rdo;
门外人道:&ldo;很好,这才是头脑清爽。人在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这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我现在再讲给你听一听。&rdo;
好一阵没有其他声音,尹天成刚要起身,她声音又传过来:&ldo;手机我给你拿走了,关键时候,别老玩这东西,除了让人分神,没别的好处的。&rdo;
这才有细碎的脚步越来越远,尹天成蹑手蹑脚贴上门听,终于有一只手拉开房门,再不轻不重地将之带上。
她等了许久,直到浴缸里的水渐渐漫过最高位,她方才将门打开,确定房里没有其他人,一路小跑着出来将之关牢锁死。
做完这一切,早已如拍在岸上垂死的鱼,她一身大汗地瘫坐在地上,又看见那只蚂蚁从脚边爬过,哆哆嗦嗦,身体细窄。
尹天成一直等空调将汗收尽,脊背一阵凉飕飕的疼,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月色迷蒙,虚软无力地笼在窗户上,照得人也骨酥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