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咧,你又料准我会和那些鸟人打架?”拓跋刚啐得有点心虚。“你俩别吵。”霍旭青用食指推推镜架,对班杰明说:“干脆我和你去,我有一位当事人也是罹难者的家属,我正好可以陪她。”“也好。”班杰明颔首。王佑鑫感情过于丰富,若是届时呼天抢地,涕泗纵横,那水柔他们不是会哭得愈发稀哩哗啦?“你先去,我到了再和你会合。”霍旭青得回去和江家说一声。“喂,那我咧?”王佑鑫拧泪瞅着领导人。其实不是他们争着要去看,而是失事的两个人是他们的亲友,他们焦急都来不及,哪里在家坐得住?“你?当然是和拓跋刚守在家里,一有什么情况就联络我们。”班杰明转身对时焱叮嘱:“你看好他俩,别放他们出去闹事。”“不公平,不公平!”王佑鑫哇哇大叫。“活该。”拓跋刚疯道。“都是你害的啦!”王佑鑫拿起甜甜圈当武器,登时与拓跋刚殴了起来。没人出手阻止,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急需发泄罢了。寻尸,认尸,领尸。这几个看似简单的过程,对飞机失事的罹难者家属而言,却是莫大的痛苦煎熬,尤其那些待人认领的,经过那样的焚炙和沉洋,捞上来的泰半仅余一些破碎的残屑,因此与其说是“尸”,还不如说是“物”。道士超魂的铃响不断,伴着现场悲恸的哀号,闻着无不怵目惊心,但阻挠不了媒体摄影机的采访。航空公司的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内,只有霍旭青和江琉璃,其他的人几乎是集中在另一个放遗物的大棚里。“要不要过去?”他瞅着身旁的人儿,隐匿于宽边大圆帽和黑镜下的嫩稚韶颜,令人探不出表情。此乃他保护她所做的措施,为的是不让她的面孔曝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祸端,特别是航空公司的赔偿金已经裁夺下来了,他估测,她马上就会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嗯……”江琉璃无意义地清着喉咙。这是从跨上航空公司安排的座机至今,她发出的第一声。“你还好吗?”话一出口,霍旭青就想掴自己的巴掌。她当然不好,他问的不是废话吗?“嗯。”江琉璃柔顺地点着头。“坐一会儿吧,你已经站了快三个小时。”霍旭青担心她撑不下去,他由附近找了张椅子。“嗯。”江琉璃双手环胸,静静地盯着那些哭在烧冥纸的人,也不晓得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你可不能在此刻累倒。”霍旭青只好按住她的肩膀,强压她坐下。说真格的,这种场合他都有点受不了,她一个小女孩,怎能吃得消?“嗯。”空洞的视线缓缓飘到另一方,江琉璃在群众中觅到边泣边和舅舅辨认遗物的哥哥江茂璠。“你阿姨和舅妈说你功课很棒,今年以第一名保送你们学校的大学部。”霍旭青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对。”曾几何时,没没无闻的她,陡然变成家里三姑六婆瞩目的对象?“真不简单,你们学校是有名的贵族学校,入学资格的审核比研究所还严格,光是有钱,校方还不收哩!”有进步,起码她改了用字。“哦?”这点她倒不清楚,当初她只是相中它规定要住校。“你最喜欢哪个科目?”有了开头,下面就容易多了。“都喜欢。”听听他说的,再来他大概会问她喜欢哪个老师了啦?喜欢哪位同学……等等言不及义的话。“上回在书局门口遇到的那个小伙子,是你的……男朋友?”霍旭青继续闲话家常。“他不……”虽然没让她猜中,但内容也差不到哪儿去。江琉璃转眸瞪他,他非要把她当成国中生看吗?“是吗?”心房无端跟着抽搐,霍旭青不解他为何执拗地想得到答案?“不是。”江琉璃没好气地看回前方,故错过他一闪即逝的笑意。“喔!”奇怪,他干么那么兴奋?而且还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这……“我听说……你也有朋友遇难?”江琉璃企图轻松地问着,可那微颤的语调仍泄漏出她本身不安的情绪。“对,朋友的哥哥和小姑,我和他们都是朋友。”霍旭青深深长叹。他一抵达此地,便先和班杰明他们碰过头。那么坚强的水柔,他第一次见她哭肿了双眼,而贺义平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因担忧老人家赌物思情,他们这些小辈早已将水、贺两家的长辈“押”回家,伊恩则透过关系,另外调度了一批熟谙水性的潜水夫,加入搜索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