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扇扇关上的门,光,暗了,少了,没了。宁域在黑暗中待了许久,他不断挣扎,但身上的束缚似乎越来越紧,比一开始紧多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哗声响起,坐在椅子上的宁域猝然往后倒下去。他重重地躺平瘫倒,但身下的不是地面而是床面,随即他感觉身子像散架了一般疼,尤其是肚子,感觉被开膛破肚一般疼。他浑身上下的红线又多了许多,连指甲缝里都是。“加把劲儿,孩子就要生出来了!”“你只要一举得男,在家里的位置可就稳啦!”“快了快了!你努力啊!传宗接代是多么重要的事呀!”“全家人都盯着你这肚子,你得争气啊!”……宁域痛得神志不清,但他很清楚自己极想推开身边这些聒噪的人。这些人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是男的,生什么孩子?传什么宗,接什么代?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地位?就是世上所有人盯着他的肚子,他也生不出孩子来啊!疼得要死,谁爱生谁生去!“女人都得过这关,你娇气个什么劲儿?快使劲儿啊!”“女人不生孩子算什么女人?男人娶你干什么?当大爷供着吗?”“生了孩子你才完整,瞧瞧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过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必须得生!”……这群叽叽喳喳的人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说个没完。宁域痛得死去活来,痛晕了好几次,反反复复,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时间漫长得可怕,仿佛过了一日又一日。宁域筋疲力尽,气息奄奄,他似乎看见有许多红线汇聚在他肚子处,越来越多,千丝万缕,永远无法理清。“哎呀——血崩了——”宁域顺着红线往高处望去,看见有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快速砸向他。他吓得大吼出来,然而他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被困了在一处狭小的黑暗里。是棺材。在棺材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大的感觉就是喘不过气,整个人像挤压在一片看不见边缘的石缝中。最后好不容易感觉棺材破裂了,然而,四散飞裂的棺材碎片消失后,宁域发现自己又立于新娘堆之中。接着,新郎打扮的男子们出现了。这一次挑中宁域的是一个魁梧的男子,跟宁域差不多高,不仅盯着宁域的脸看了许久,还上手乱摸身子。宁域感觉自己跟待宰牲畜没有区别。盖头盖下,再睁眼,依旧是喜庆的闺房,只是没有上一次的富贵,他身上的喜服和整体打扮也朴素了不少。身边只有一个嬷嬷一个婢女,但身上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却多了好些。不出意外可能会无限循环,一次又一次成为“新娘”,必须得做点什么打破循环。可是,全身都被束缚住的人该如何反抗呢?宁域透过镜子观察嬷嬷和婢女,他尝试着跟两人对话。“不要再摆弄我了,我是个男子!”“我知道你们是厄灵,赶紧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开!”……嬷嬷和婢女仿佛什么都听不见,该干嘛干嘛。宁域再次被盖上盖头,塞进花轿,之后的事大同小异,直到躺在床上生孩子。这一次,他听到了婴孩的哭啼声。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他这一躺就是许久许久,一个又一个孩子从他的肚子里出来,他躺在床上,看着一团又一团的红线缠绕在他身上,将他淹没。直到宁域筋疲力尽,疼得麻木,四周的人才散去。终于不用再生了。他身上缠满了红线,他被红线吊了起来。下一刻,他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有微弱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他身上。他看起来,油尽灯枯。光,暗了,他,死了。……又是棺材!又是一群新娘!又是前来挑选的新郎!看似有区别,实则陷入了循环!“为何总是这些嫁娶生子之事?有完没完!”宁域愤怒地大吼。那个坐在花轿里的厄灵一定能听见。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宁域穿着新娘的喜服循环了六次,每次的经历都有点不一样,期间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去打破循环,但都无济于事。唯一有用的是他自己的挣扎,即使挣扎很艰难,作用很微小。第六次循环时他感觉自己是有机会挣脱的,可惜越到后面束缚越紧,他自己的气力越小,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办法。第七次,宁域从棺材里就开始挣扎。不管外界如何变化,他只管自己不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