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冀阙大殿上,吕不韦身形消瘦、两颊凹陷,双眸暗淡,这已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请辞了。
“准了。”
赵政半垂着眼,突然一句“准了”,惊得吕不韦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
多久了?
他每次请辞,无论什么理由,赵政都会将其挡下,非要将他继续留在相职,过着空有其名、却毫无职权的日子。
如今赵政终于应了,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怎么?你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政面色冰冷,扶案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殿中的吕不韦。
“吕不韦,寡人问你,你对我秦国有何功绩,让秦将河南赐你做封地、使十万户供奉于你?你在我秦国有何宗亲关系,要让寡人叫你一声仲父?”
见赵政如此紧逼而来,吕不韦已知赵政此番终是要将自己了结了。
他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紧攥的手心之中尽是汗水。
赵政行至吕不韦身边站定,目露寒光,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大声宣布:
“即日起,将文信侯吕不韦免相革职,流放其全族至蜀地,永不得返!”
宏亮浑厚的声音在冀阙之中久久回荡。
此刻的梁儿若是有一面镜子,定能看到自己面上那复杂交织的神情。
有哀伤,有狠绝,有幽怨,有喜悦,有愤然……
吕不韦,终于除了……
“还没有结束。”
回到昭阳殿,赵政立于露台之上,俯瞰整个咸阳城,眼神却甚为狠厉。
“寡人怎会如此放过他?”
梁儿望向赵政,满面不解。
赵政转向她,目若寒潭,清冷一笑。
“吕不韦性子坚韧、目光长远、思虑周全,却极爱面子,又容易想得过多。寡人有意晾他许久,使他寝食难安,受尽折磨。在他习惯被挽留之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免他相职,将他驱逐,使他丢尽颜面。但仅是这些,又怎够抵得那么多人的性命?”
梁儿恍然。
没错,只是流放,太便宜他了。
史书记载,吕不韦是去往蜀地,喝了毒酒而死的。
“大王可否应下奴婢一件事?”
见梁儿神色毅然,赵政眼神中略过一丝柔光。
“何事?”
梁儿咬唇,双眼微红。
“让吕不韦死在奴婢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