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电话那头没人应答,韩佳梅顿时拧起了眉头,红了双眼。
那天帮助警察同志揭穿了陈月洲的阴谋,她以为自己立了功,离开北川来到丽江只是犒赏旅行。
可谁知道这行程才走了两天,她就被送去丽江旅游局的某个下属旅行公司做前台!
做前台一向工资少得可怜,她就出口拒绝,可那群人竟然立刻丢下她不管不顾!
她想要离开丽江回北川,可买机票却发现身份信息审核无法通过?
她以为是自己身份证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了当地公安局,可对方不但不帮她,还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她又去买大巴票、长途汽车票……
所有可以尝试的办法她都试过了……
就是没法离开……
一时无计可施的她当掉了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首饰——罗楚军送她的求婚戒指。
那个男人曾经郑重其事地承诺,在结婚那天,亲手为她戴上。
可是……
那份永远不再会兑现的承诺与她如今的落魄相比,似乎根本分文不值。
“韩佳梅,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陈月洲叹了口气,他撑起额头,声音疲惫不堪,“经历这么多事,你难道只感受到了肌肤的疼痛,却一无所获吗?”
韩佳梅握着手机,陷入沉默。
她转过头,眺望窗外干净明澈的世界。
“你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你不明白吗?”陈月洲问。
“……”
“当初如果你听我的,这时候,你会拿到一大笔钱,住在罗楚军的小区里,接受政府的补助,他人的帮助,社会爱心人士的捐助……你会过得比现在好。”陈月洲深吸一口气,“你以为你卖了我,市局就会买你这个人情吗?”
“我不去相信国交,难道还要去相信你吗?”韩佳梅忽然开口道,她声音凉凉的,鼻音有些重。
陈月洲沉默。
韩佳梅哽咽着长出一口气,沉默片刻,轻声道,仿佛自言自语般:
“我从小,一直在做一个梦。
我梦到我不用再住在奶奶爷爷家里,爸爸妈妈把我接了回去。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的。
我知道他们上班很忙,但是我告诉他们,我不会给他们添乱的。
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打扫卫生……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学习修水龙头……
我个子高,能够得着抽油烟机的顶端,抽油烟机也可以修……
可是啊……”
韩佳梅握紧手机,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啊,他们一次都没有接我回去过……我就一个人等啊等啊……等到十八岁了,我以为我长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他们却说不要我,就不要了我……”
陈月洲垂眼,视线落在灰白色的地面上。
“后来我想通了,也许对我父母而言,我是女孩子,生下来就是工具,就是为他们儿子服务的工具……这个想法很可悲,可是这就是现实……那我去结婚,找个心疼我的男人总行了吧?我找啊找啊,我终于有一天找到了罗楚军……”
提到罗楚军,韩佳梅干笑了两声:“我这个人,没经历过什么幸福,所以,为了幸福,我从小一直在忍。”
她道:“摔痛了没人扶我起来我忍,因为我不想让爸妈觉得我矫情;
被欺负了我自己蹲墙角哭我忍,因为我不想让爸妈替我操心;
没人来给我开家长会我忍,因为爸妈的工作更加重要……
被打了被骂了我忍,因为我已经忍习惯了,没什么忍不了了……可是——”
韩佳梅忽然提高音量,嗓音颤抖,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与绝望:“可是!你为什么要跳出来否定我!你这不是在告诉我!我前二十五年的忍耐,都是个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