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群山伏睡。
离恨天孑然独立,靠在洞外吹那管竹箫,曲调是惯有的苍凉悲壮。
见九辰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他收了曲,凉凉道:“若两军对战,战鼓将擂,你也要洗完澡再披甲上阵么?”
九辰不理他,进洞重新架起篝火,然后盘膝而坐,用内力缓缓蒸干外袍。
城门已关,这一夜,他们只能睡山洞了。
九辰捡了个角落,把匕首插在旁边,刚准备靠壁休息,离恨天却将今天新采的一筐药草扔到他跟前,甩出一句:“把这些全部烘干再睡。”
九辰双目一闭,不做理会。
离恨天抽出腰间青藤,手起藤落,对准九辰肩头就是一记。
九辰嘴角缓缓流出血色,只觉整个肩胛骨都要被人生生捏碎。
离恨天施施然负手而立,问:“去不去?”
这力道,离恨天只怕是动了至少三分内力。
九辰疼得眼睛发酸,缓过一阵,才挑起嘴角:“我好歹也算个人质,离侠可真不见外。”
离恨天冷笑:“做我的徒弟,没有养尊处优这条!”
九辰仰首看他,咬牙道:“我说过,我从未答应拜你为师。就算是父王应下的,也要等他亲口告诉我才算数。”
“呵,想听巫启亲口告诉你是么?”离恨天拎着那根青藤,悠然道:“正巧,咱们师徒联手、帮着风南嘉对付西陵韶华的事,我上次忘了告诉他。巫启肯定也百思不解,神女枝为何会跑到了薛衡手里?”
“你——!”
九辰没料到他还留着如此阴招,若再纠缠下去,自己只怕要吃大苦头,便闷头捡起竹筐,去洞口重新架火。
离恨天盯了会儿,看九辰还算老实,便展袍而坐,自行闭目养神。
第二日清晨,离恨天是被热醒的。
睁眼的瞬间,他才发现,整个山洞火光冲天,足足点了十余个大小不一的火堆,恰恰把他围在中间,而那些草药被分摊在各个火架子上,正冒着浓烈的白烟与药香味。
这阵仗,他不被烧死,怕也得被呛死吧。
而肇事者,此刻正躲在洞外吹风。
见离恨天面色不善的出来,九辰抬头打量天色,微挑嘴角:“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开了,看离侠容色焕发,想必睡得极香。”
离恨天神情甚是冷郁,没说话。
九辰出了这口恶气,心头大爽。
入城时,已近辰时。今日的沧冥似乎格外热闹,刚进城门,便见许多百姓正挤在一处城墙议论不休。又走了两条街,还是这样的情景。
九辰心头一动,挤进里面一看,果然是威虎军招收新兵的告示出来了。
作为巫王启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威虎军三年才招一次兵,有本事入威虎军者,无论贫富贵贱,立升二等军衔,赏地分银,全家由朝廷供养。对巫国百姓而言,若能送子入威虎军,不仅代表一辈子衣食富足,更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九辰卸下竹筐,悻悻道:“我有事,必须回府了。”
离恨天看得直皱眉:“威虎军招新兵,你凑什么热闹?”
九辰没有回答,自顾扬长而去。
离恨天扫了眼那告示,若有所思。
这时,城外西南方向的上空,忽然炸开一个五色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