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为难人,但尺度是可以接受的,拿海滨的美食去为难内陆人士,顶多算是恶作剧而已,而且是个温柔的恶作剧。
卢世荣和桑哥能做到宰相的位置,必定是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精英,二人不约而同地作出判断,刘骁是个宽厚的仁君,迎合他,让他觉得开心,求和就有转机。
再难吃的食物,也是食物,以两位宰相的意志力,不至于吞咽不下去,可他俩偏偏作出各种姿态,眼泪汪汪的求饶服软。
那木罕一直没说话,他冷眼看着两个宰相的丑态,忽然说道:“都交给我吧。”
说着端着锅就开始猛吃,不但把鲅鱼饺子全吃了,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喝完之后一抹嘴:“痛快,没饱。”
刘骁觉得有点意思,笑问:“这么硬的一锅鲅鱼饺子,尚不能满足北安王的胃口么?”
那木罕说:“还不够硬,我们姓孛儿只斤的汉子,喜欢吃最硬的菜。”
说罢将手上的盘子和醋碟砸碎,拿起一块碎瓷片放进嘴里大嚼,直吃的满嘴流血也不动声色,就这样静静看着刘骁。
这是表态,也是示威,大元朝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成吉思汗的子孙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刘骁道:“且住。”
那木罕停止咀嚼,嘴角滴血。
刘骁感慨道:“人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我要有那木罕这样的儿子该多好啊。”
凡事见好就收,那木罕吐掉满嘴血渣,问道:“太师,条件可否放宽一些。”
刘骁说:“可以,忽必烈退位,你那木罕登基为元帝,两国为父子之邦,以黄河为界,岁币嘛,可以慢慢谈。”
那木罕色变,这比上一条还狠,离间父子,这是想让我死啊,还有父子之邦,岁币,哪一条都不是忽必烈能答应的。
那木罕还想争取一下,但刘骁已经让人把桌子上的餐具都收走了。
堂上一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刘骁的长子刘蜀向来以嫡系继承人自居,又战功赫赫,傲视弟弟们,现在父亲夸赞别人家的儿子,还当众表达羡慕,他没法冲父亲发飙,却不会惯着那木罕。
“北安王,想吃硬菜的话,本将军这里有。”刘蜀亮出配枪,“蜀造轮手枪,精钢打造,铜壳铅头,无烟火药,一颗五钱三分,你要吃多少,管够!”
刘骁横他一眼:“大胆。”
人家来和谈,吃瓷器是行为艺术,是一种表达,你让人家吃家伙,就落了下乘。
这边桑哥也轻声劝道:“适可而止吧。”
那木罕想起来时父皇的叮嘱,随机应变,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胜利,和谈本来就是缓兵之计,即便一时认怂又如何,宋人怂了三百年,,什么叔侄伯侄的国与国关系都坦然接受,硬是熬死了辽和金,忍耐也是一种本事啊。
这个条件并非不可接受,大不了等有了实力再打回去便是。
当然那木罕也不会松口,决定权还是在忽必烈,他请刘骁宽限几日,有了准信儿再来报告。
刘骁挥挥手:“你回去吧,给你阿布带个好。”
那木罕等三人再次行跪拜礼,口称大皇帝万岁,官家欣然接受,虽然他一直充当的是牌位,但能坐在燕京城下做牌位也是赵家天子独一号了。
使者倒退着离开,出了门才昂首阔步离去,那架势不像是来求和的,倒像是来受降的。
“虎死不倒架,蒙古人还没尝到过失败的滋味。”刘骁说,“他们确实有资格骄傲,但是这骄傲耗尽了这个民族上下千年的造化,再过几十年,蒙古人会从全世界退却,回到贫瘠的漠北,再过几百年,他们会被辽东的女真人降服,会被北方更加野蛮的罗刹人灭国,最终变成一个夜郎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