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怎么暗示,她都像是被隔绝了视听,怎么都感知不到。
或者说,觉得无所谓。
“好,你们婚礼怎么安排?”
是的,无所谓。
她眼中要她这个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儿过好后半生的唯一裁决标准,是她嫁的人是否足够有钱。
陈砚觉得很可悲。
他一直都很能理解季漪这种想解释又懒得解释,同时也怕解释的感觉。
塞在心口,不上不下。
说,说不出来。
咽,咽不下去。
季漪重重地呼吸了一口,从包里拿出了两份请柬。
放在果盘边。
医院太安静了,她来去不过两步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我可以结婚,”季漪说,“但我没有‘高堂’。”
当天晚上陈砚就连着做了两个噩梦。
梦到自己不知面貌的父母,指着自己和湛柯的照片,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照片是以前陈砚最喜欢的一张合照。
是求了湛柯很久才拍的。
拍之前他答应了湛柯绝对不会被外人知道。
所以梦里的他惊慌失措,一边拼命地问:“照片哪来的?”,一边急切地解释:“是,我是,但这有什么错?这很正常……我很正常不是吗?我只是喜欢男人而已,我不是变态,我很正常,你们看,我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梦里他的父母就像季漪的妈妈那样,像是被封闭了感官,只是指着他,说他变态,说他不正常。
然后就梦到了湛柯,像个恶鬼一样,声色狠厉无比的问他:“不是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镜头一转——
是湛柯答应他的表白的那天。
陈砚说不清自己当时有多高兴了,比自己拿到清华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还要高兴的多。
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跑去找湛柯了,站在他的宿舍门口,一边乐一边等,湛柯的室友接连出来,就帮他进去喊了湛柯两嗓子。
湛柯走出来的时候,陈砚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就被湛柯揪着领子拽进了门。
将他抵在墙上,冰冷又可怖,揪这他前襟的手和声音都发了很,警告的说:“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弄死你。”
陈砚一个带着初恋的萌动,跳的一晚上都不肯歇息一刻的心,带着炽热和赤诚,迎上了湛柯淋上来的冷水。细细密密的疼顺着血液流进五脏六腑,像是整个人都被劈开了一样,又疼又蒙。
以至于历久弥新。
陈砚一边期盼有人能知道这个人属于自己,一边又怕有人把自己和湛柯扯上关系,会被湛柯甩。
大四那年他们搬出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