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说我说谎!”他很不服气,来到这里,更不服气。架住他的卫兵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咳了几下,吐出一口血。“猜的。”我答。奴隶冷笑:“这里连‘人’都没有,哪里来的人会‘说谎’!”“哦?”我玩味地看着他,五官长得很明朗,灰暗的眼睛里似乎都能燃烧出星火来,随即朝司官说道,“洗干净送过来。”“是!”司官应声。矿山洞内,点着火把,因为用过□□,残余了浓厚的硫磺味。洞很大,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而在两侧,还各有一个很大的通道,那是另外一条开采路线。这个矿山是七十多年前开始开采的,之前都在在其他矿山开采,一个矿上连续开采七十多年,在外面可是很少见的,在鬼欲章台也是。更神奇的是,开采了七十多年,还没有挖完这座矿山的三成。矿山并不算大,也不小,和外面那些寻常的矿山差不多大,山石坚硬,出矿丰富,估计再采七十年也没有问题。看着嶙峋的洞壁,入目皆是寻常可以猜想的情况。那么,震碎那群奴隶心脉的力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此威能,矿洞却岿然不动,实在耐人寻味!离开矿洞,我慢慢地往回走。一回到浣魂苑,临妆便在门口叉着腰等着我:“不知哪里又送来一个少年!”“息怒!”我笑着拍下临妆耸起来的肩膀,“我饿了。”洗干净的少年穿着干净的衣裳,别扭地坐在阁楼的屏风后面。果然还是洗干净了好看些。看到我,他眼里全是戒备。没有恐惧?嗯,是个好孩子!“吃饭吧!”我朝临妆说道,临妆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哼了一声跑出去了。“惹女人生气,你麻烦大了!”少年冷冷地说道。我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小地啄了一口,答:“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知道!”少年的语气是肯定,不像附和,这倒是让我生出了一些兴趣。“聪明的孩子,喝酒么?”我朝他招手,忽的想起来,那个司官肯定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随即笑了声,隔空发出指劲,解了他的桎梏。他呼出一口气,捏着自己的肩膀缓缓走过来:“胃疼!”“好孩子,你可知来这里做什么?”我问,夹起一口菜嚼着,今日临妆的手艺退化了,随后把菜吐了,又喝了一口酒。“肮脏的地方,做肮脏的事!”他别开头,我一笑。年纪不大,懂的还挺多。随手丢了酒杯站在他身前,捏起他的下巴俯下身去,我满口的酒气打在他脸颊上,熏得他微微红了脸,矿山旁看到的灰暗的双瞳也变得清澈,如一双灰色的宝石。“你……”他轻轻吐出一个字,脸上的肌肉绷紧,十分可爱。我俩对视了良久,他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我淡淡一笑,放开了他的下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肚子饿就吃,不饿就去楼下左手好孩子台,一生都是鬼欲章台的人,除非有任务,才可以出去,这一条规矩,谁也不例外。“为什么?”他问,眼睛里除了疑问,好像还看到了一点期待。外面那些干净的孩子眼睛里总会出现这种东西,干净的期待并不适合鬼欲章台。不过,我并不打算毁灭他的所有期待。“矿山和这里,你选吧!”少年沉默,没有说话。不一会儿,阁楼下迎来沉稳的气息。依旧是那身黑色的衣袍。“换口味了!”玉留声不屑地看着我身边的少年,仿佛看见了十分厌恶的虫子。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他既然讨厌这些,为何还要受楼鸩的讨好。“我最近,茹素。”这么快结束议会,我倒是有些讶异。只见玉留声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血红色的琉璃吊坠扔在我身上:“坏了一角,捡到的时候就是这样。”像是在解释,这是玉留声么?我既然没有同他进去,他又有什么理由给我“报酬”呢?还是,他觉得自己默认了楼断的暗示,对我心生愧疚?我抬眼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反而显得我多小家子气似的。那天他和楼鸩走得很急,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要去找的是这样一个坠子,反正都是借口,不是么?“多谢!”我将坠子攥在手心,忽的想起来,这个坠子是一对。身为四君之首,若是连这点情报都拿不到,便该无地自容了。玉留声是除了薄情和临妆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我从鬼欲深渊归来的人。他没有承诺过要替我保密,而我也没有听到一丝风声,我们仿佛说好了一般。“我看你的染瓷活的好好的。”玉留声说道,阁楼下生机勃勃的染瓷绿莹莹地,十分引人注目,今早临妆还说,恍惚看见了一个花苞,可她要去确认的时候,却找不到了。“那是它们还没有到死期。”我轻笑着,答,“喜欢看绿叶枯萎么?等到了那一天,便让临妆去请你。”染瓷确实死了大半,只是它们表面上还活的好好的。它是一种骄傲的植物,没有耗尽所有,是绝对不会枯萎的。等到它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枯萎不过是眨眼一瞬而已。“不用!”他说罢,看着我身边的少年,“外面的?”“怎样!”倒是少年理直气壮地正面迎上玉留声冷毅的眸光,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倒生出几分敌意。不错的孩子,在鬼欲章台,很少有人敢这样。而这种勇气,绝对不是来源于无知。“这里比矿山舒坦。”看出少年之前身处矿山,是玉留声的强项。“你也想留下?”少年面露狡黠。玉留声不意,怒目看着少年:“荒唐。”少年有了几分得意,朝我说道:“我想要那个坠子。”“坏的。”我捏着绳子轻轻的摇,这原本是我兄长送的。“我喜欢。”少年眸光明媚,看着坠子,好似看着猎物,势在必得。玉留声却在此刻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说了一句:“好,给你。”我看见玉留声的脚步似有若无地顿了一下,离开的背影依旧威严,看上去,他并没有在鬼欲深渊吃多大的亏。可既然进去了,岂会如此轻易出来?玉留声为了自己的颜面,向来掩饰的很好。少年提着坠子,眸光飘到了窗外阁楼下,看着玉留声越走越远。而后,将坠子扔在我怀里,说:“我可是帮你演了一场好戏!”“我要多谢你么?”我淡笑,“小小年纪,自信过头可是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