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男人半跪下蹲着,宽厚的肩膀看起来就像山岳般稳当,怕宁夏不好上去,还往下伏了伏身子。宁夏还是不敢上去,直到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如剑的眉毛拧了起来,看起来更凶了。宁夏心一抖,赶忙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抬起一只脚小心翼翼踩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宁夏一脚上去,鞋底的泥立时蹭了他一肩膀,她一下子涨红了脸。许承斌却没半点在意,等她晃晃悠悠两只脚都踩上去,他伸出大手稳稳的扶住她。透过薄薄的布料,宁夏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手心灼热的温度,一颗心紧张的就像要从心口里蹦出来了。他托着她稳稳的站了起来,他个子高,这下宁夏总算能够到坑口了,她拽紧绿藤用力往上爬。许承斌看她太费劲,想也没想就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臀,用力把她往上推。感受到臀间的那只大掌,宁夏脑中嗡的一声,整张脸瞬间红透了,惊慌又害怕,手忙脚乱的往上。许承斌托她的时候没多想,等手心碰到她才反应过来……。宁夏身子一僵,紧接着整个脑子都炸了,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一张俏脸红的犹如要滴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一下就窜了上去。看着女孩儿惊慌如小鹿般的身影,许承斌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下意识摩挲了下掌心。嗯,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手感不错……他没急着上去,回头抓住那只四处扑腾的野鸡,一用力拧断它的脖子,先把鸡扔了上来。等他拽着绿藤跳上来,看到宁夏蹲在地上,手朝她伸过来道,“怎么了?扭到脚了……”吗?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就听宁夏尖叫了一声,手里不知抓着一块什么照着他的脑门就砸了下来。许承斌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他额角一麻,瞬间一阵剧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来。他用手一摸,一手鲜红。“我艹!”许承斌瞪大眼睛,还不等他暴怒,就见眼前的女孩儿跳了起来,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没命的跑远,连地上的镰刀和竹篓都顾不上拿了。靠!没毛病吧?他把她救上来,反而挨了一石头?这丫头就是传说中的白眼狼吧!眼看着那道小身影连滚带爬眨眼间就跑了个没影,许承斌摸着剧痛的脑袋,一肚子的怒气,一脚踢翻了她的竹篓。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呢!这丫头有种!竹篓里的东西洒了一地,各种野菜蘑菇木耳,还有一大堆不知名的杂草。许承斌本来想给她把东西都扔了,然而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那双乌溜溜莹然明亮的眼睛。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东西都收拢了起来,又把野鸡扔进去,沉着脸拎着筐大踏步下山。这丫头,他记住了!宁夏一口气跑回了家里,腿软手抖,捂着胸口狂喘了半天才缓过来。幸好……她及时砸了他一石头,不然这个流氓指不定要对她做什么呢……因为许承斌刚才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宁夏对他丁点儿的感激和好感都没了,认定这就是个对自己怀了什么心思的臭流氓!姐妹母亲和弟妹都还没有回来,家里静悄悄的。宁夏手掌间火辣辣的痛着,是刚才从坑里爬上来时,手心被擦破了好几道口子。她顾不上清理自已,先把那株灵芝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为了保持新鲜,到后院找了个背荫地方种下。想到落在山上的竹篓和镰刀,宁夏心痛的都要滴血了。一下午时间,她可摘了不少好东西,那些蘑菇木都足够家里吃好几顿了,尤其还有那些绞股蓝,拿出去能卖多少钱啊!好在现在还有株灵芝,等明天卖出去就能缓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宁夏打了清水洗干净手脸,又把沾了泥土的衣裳换下,想起刚才那人放肆的举动,一张脸涨的通红,心里羞愤又害怕。许承斌可不是个好惹的,她砸破了他的头,他该不会来找麻烦吧?她心里忐忑,跑出去大门外张望,没见到那人的影子,她心里才松口气。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家家户户燃起炊烟,估摸着母亲快回来了,宁夏进了厨房,想看看能做什么晚饭。这一看,她就叹气了。家里实在太穷了,水瓮后只有小半袋玉米面,锅台上放了几个地瓜。所以她回来这些天,家里顿顿玉米面地瓜粥,她和母亲也就算了,可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这么吃下去身体该出问题了。宁夏皱眉想了想,舀了半碗玉米面出来,把地瓜洗干净蒸上。地瓜蒸好后,和玉米面和起来,白萝卜切成细丝,混入面里,揉成一个个小饼。锅里炖上土豆白菜,家里还有一小块猪油,于桂芬舍不得吃一直放着,宁夏则不吝啬的全刮了出来,普通的白菜炖土豆瞬时有了香味。将地瓜饼一个个贴在锅边,焖上盖子,没一会儿,满屋子都飘着菜香……这一顿饭是宁家人久违了的丰盛饭菜。虽然依旧是玉米面饼子,但掺了地瓜和萝卜丝,泡在有点荤腥的菜汤里,难得吃的一家人肚子溜圆。尤其是宁冬,拍着鼓鼓的小肚子,一脸满足的道,“真好吃,以后要是天天能这么吃就好了。”宁夏有点心酸,这有啥啊,不还是玉米面饼子,只是难得吃了点菜和荤腥,弟弟就这么满足。于桂芬也吃了不少,却依旧有些心疼,道,“今儿也就算了,明儿起可不敢这么吃了,这些菜还要留着卖钱,家里的玉米面也不多了……”宁夏停下筷子,看着母亲道,“妈,我正要和你商量,以后咱家菜都不卖了,留着自已吃!”“啥?”于桂芬惊讶。“我说家里的菜不卖了,咱们留着自已吃!”宁夏又重复了一遍,不等母亲说话,就道,“妈,咱们也没种多少菜,而且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着自已吃呢!你看看冬子都十岁了,个子还不如隔壁的曾阿牛高,他正长身体呢,以后亏了身子怎么办?”“可是,你奶那边……”于桂芬踌躇,宁老太时不时就来家里搜刮一番,家里全凭卖菜的几个钱顶着,要是以后不卖菜了,她拿什么上交?宁夏知道母亲的顾虑,拍了拍母亲的手道,“妈,你别多想了,奶总不希望把咱们都饿死吧?以后家里的饭都我来做,说什么也不能把大家的身体都搞坏了……”她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厉色。她家日子都这么艰难了,宁老太还要过来搜刮,她自家种的菜自已都舍不得吃,卖了钱贴给人家?说实话老宁家一大半的贪婪,都是被她们给惯出来的!她话音还没落,宁冬就欢呼起来,第一个表示赞同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吃二姐做的饭了,二姐,你明天还做这个菜饼好不好?”“好,以后二姐还给你做更好吃的!”姐弟俩这边其乐融融,于桂芬却眉间满是忧色,只以为女儿太年轻,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吃过饭,宁夏把桌子收拾了,把剩下的饼都收进了碗橱里。于桂芬看见一愣道,“不给你妹子留点?”宁夏挑挑眉道,“你确定她会吃?”于桂芬不做声了。吃过饭,于桂芬又出门了,大概又是出去借钱,宁夏没管她,在屋里点了盏小煤油灯,窸窸窣窣的刨柜子。她把柜子里之前自已纳的一些鞋垫都倒腾了出来,想着明天去集上一块儿卖掉。虽然这年头的女人都会做女工,但宁夏的手尤其巧,做出的女红十里八乡的人都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