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森直接带着医生离开了。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池嫣。”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冷静,漠然。池嫣背脊僵硬的挺直了。她又想起那会,男人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呢喃。他动情地喊她嫣嫣。最疯狂的时候,宝贝也喊了。可是现在他这一声池嫣,让她宛若生出一种幻觉,仿佛刚才那醉生梦死的欲望交织,都是假的。她缓缓地回过头来。盯着那张好看到极致,却也危险到极致的脸。“怎么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点。“过来。”池嫣愣了片刻,最终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走到他的身边。裴西宴握住她的手。池嫣以为他还要,看他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今晚的事……”裴西宴本来想道一声歉的,可是池嫣的声音却快一步抢在他的前头,“今晚的事,过了今晚就不要再提了。”她面子薄,怕裴西宴以后老提起这件事,让她难为情。裴西宴以为,池嫣从小被护在掌心里长大,就像是那娇养的玫瑰,也像是那不然脏尘的月光,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难以启齿的羞辱。今晚,大概是她人生的污点吧?很遗憾,他折断了玫瑰,弄脏了月光。但是……“池嫣,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你会成为别人的女人。”等等?他说什么?喜欢?狠劲他现在……是在表白吗?这一声喜欢,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让池嫣愣在那,许久都没有反应。裴西宴看着池嫣的失神,眉心动了动。其实,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喜欢,他自己在说完后,也有好一阵没回过神来。裴西宴还没有意识到,喜欢池嫣是他这一生既定的事实,却也是最不能见光的心思。如果可以,那一声喜欢,他希望池嫣没有听到。尽管这些日子,她的表现,处处透着她想靠近他的意图,但是裴西宴仍然不确定,池嫣靠近他的目的。尤其是现在池嫣的这个表情,让他觉得自己说出喜欢两个字,是不是成了一个束缚她的枷锁?“如果……你喜欢我的话,那白薇又是怎么回事?”池嫣掩下内心那阵欢喜,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宁愿相信如今的白薇跟之前的唐艳艳都是一个性质。听到她再次提起白薇的名字,裴西宴心口也涌上几分心烦意乱的沉闷。“我说了,不用介意她。”“你又在敷衍我。”池嫣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可是裴西宴现在的这个态度,让池嫣觉得自己压根就走不近他。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含着委屈又愤怒的情绪。“你的喜欢,就是这种态度吗?”她的眼神太过直白。以至于让裴西宴察看一眼后就察觉了她的心思。只是,她知道吗?愈发地走近他,便会愈发的看清楚他身上的肮脏与腐烂。到时候,她也是会失望的吧?在此之前,裴西宴觉得,喜欢就去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他也不会介意任何人的看法。可是现在他却在这一瞬间,有着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矛盾。连伤口宛若都被牵扯,向来不知疼痛的他,这会却觉得隐隐作痛。池嫣始终没能在裴西宴的口中,得到一个有关白薇事情的正面回应。她有些丧气,声音闷闷的:算了,你不愿意说就先不说吧,你早点休息。”池嫣说完,心神不安地回到了画室里。她蜷缩着身子,躺在那小小的沙发上,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有睡意,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她听见隔壁休息室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紧接着,她听见开门的声音。池嫣赶紧装睡,闭上了眼睛。裴西宴站在门口,看着睫毛都在轻轻颤动的女人,唇边勾着一抹不留痕迹的笑意。“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她仍旧闭着眼,不吱声。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大好,裴西宴又说:“昨晚,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好好想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总是该还回来的。”“……”这种事情怎么还啊?池嫣用力的抿着唇,耳根都红了。裴西宴也不拆穿什么,从画室离开后,他直接开车去到了他在京州的一个秘密‘基地’。那基地,其实是一间暗不见光的地下室。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随着地下室的铁门被打开,一个浑身是血,已经分辨不出面容的男人,奄奄一息的蜷缩在潮湿发霉的角落。“他就是大少爷的亲信。”秦森在裴西宴耳边说道,“暗杀您这件事,就是大少爷干的,那杯酒,也是他的意思,之所以动这些手脚,估计是想在老爷子面前煽风点火抹黑您。”尽管秦森也知道,自家老板哪里还需要抹黑啊。裴西宴这个名字就等于黑料。“他这手伸得可真是长啊,都从y国伸到京州了。”裴西宴冷笑一声,点了一根烟,“不要留活口。”“可是……那边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秦森口中的‘那边’,便是扎根海外的裴氏家族。“老爷子的意思是,大少爷他可能是一时冲动,才做了这糊涂事,希望你不要计较这些,放了大少爷的人。”“放?不要计较?他在做梦!处理干净,把骨灰寄回欧洲。”秦森跟在裴西宴身边已经很多年,他自然知道裴西宴的性格。他手段狠辣,有仇必报。裴西宴自十八岁那年被接回裴氏财团到如今已经十余年,起初在裴氏财团的那几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在那人人都自诩高人一等的家族中,裴西宴不过是一条没见过世面的野狗,是不学无术,在地下拳场靠拳头谋生的混混,在那样的大家族根本不配有立足之地,人人都想欺他,辱他一头,就连家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秦森脑海里骤然浮现过一个画面。那是裴西宴回到那个家族的第一天,在家宴上,大少爷将家里喂狗的狗食,扣到了他的饭碗里,让他当众吃下,说他只配吃这种东西,大家都以为他会忍气吞声,在这群高贵的人面前咽下这口窝囊气,结果裴西宴二话不说,当场摁着大少爷的头,砸进那盘狗食里,随即又掐着他的脖子,发了狠往餐厅的墙上撞,撞出好几个血窟窿,白墙都被染红了。裴西宴跟那大少爷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作为裴氏财团内定的继承人,大少爷裴庭琛本就一身傲气,哪受得了裴西宴这样的对待,强忍着剧痛,哆哆嗦嗦掏出一把枪,对准了裴西宴的心口。可是裴西宴连眼都没眨一下。老爷子欣赏的就是他这股狠劲。他终究还是把裴西宴留在了y国。这些年来,裴西宴为裴氏财团干了不少的事,都是那些高高在上之人,不愿意干的脏活。多年后,老爷子又让他重返华国,替裴氏财团打开了华国市场。说来讽刺,在华国的这些年其实是裴西宴手上最干净的几年。干净到让他自己在午夜梦回时,都有一瞬的错觉,宛若自己撇清楚了过去,当了一个好人。秦森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大少爷最近心情不好的缘故,可能是在国那边的生意亏了钱,他见裴总你在华国这边风生水起,便在老爷子耳边拱火,想让你退出华国市场,他来接手打理华国这边的生意。”裴西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轻嗤一声,“废物。”“他还跟老爷子提了一件事……”秦森知道,这件事裴西宴的底线。没错,他也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