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难以回答,顿了顿才道:&ldo;我要是说了,主子更疑心我当着衙门众人和他打情骂俏了。其实我真没有,那会儿心里急得很,哪儿来的闲工夫。况且十来年没见了,做不出那种没脸没皮的事儿。&rdo;太子稍许松了口气,&ldo;你们俩,订过亲没有?&rdo;星河说没有,&ldo;我们老家那块定亲要满十四,我十二岁就进宫了。&rdo;&ldo;这么说是没来得及。&rdo;太子脉脉一笑道,&ldo;楼越亭如今娶亲没有?&rdo;星河说不知道,其实上回会亲,要不是他在,她是想和她母亲打听来着。倒不为别的,就为心里那份念想。毕竟这些年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小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大了偶尔回忆过去的岁月,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傻得像骡子,他还能迁就包容,说明这人的人品是真的不错。太子决定回头打发人去查查,在他看来自己和楼越亭,都算是她的青梅竹马,不过一个占据了前半截,一个占据了后半截罢了。扑了扑手,把螃蟹盒子重新盖上,恰好德全隔帘通禀,说:&ldo;主子爷,午膳时候到啦。西暖阁里都排上了,请主子爷移驾。&rdo;门上的软帘打起来,太子佯佯踱了过去。忽然发现星河没跟上,回身问:&ldo;你在哪儿吃?&rdo;星河哦了声,&ldo;值房里已经给臣备下了。&rdo;像宫里主子们用膳也是有讲究的,掖庭局有专门的侍膳太监,不相干的人不能在场。太子今天突发奇想,&ldo;你过来伺候,留一个侍膳,其他的都出去。&rdo;星河垂手道是,跟进了暖阁里。太子爷的饭桌上铺着杏黄绫子,不像大宴时候菜上得满满当当,每个碟子里都是适量,但品种很多,诸如羊皮花丝、光明虾炙、通花牛肠等。今天是头雪天气,该吃锅子,于是一圈碗碟中间拱了个热锅,铜做的小烟囱里搁炭,边上一圈盛清汤,火候到了,开始咕咚咕咚翻起热浪。宫女伺候他擦了手,他坐在案后指了指,&ldo;雪婴儿,和今天的天气正相宜。&rdo;宫里的菜品都有雅俗共赏的名儿,比如这雪婴儿,是豆苗贴田鸡。主子既然点了卯,就得有人试吃,星河今儿算又领了新差事,一手端碟,一手举箸,他点到哪个,她就得往碟里夹,往嘴里塞。太子看见她吃了,很高兴,桌上看了一圈,又一指,&ldo;那个。&rdo;靠墙站着的侍膳太监,是专忙报菜名儿用的,见太子指派,忙高声唱:&ldo;小天苏‐‐&rdo;所谓的小天苏就是鹿鸡同炒,星河本来不太喜欢吃鹿ròu,可到了节骨眼儿上,硬着头皮也得吃。太子又很欢喜,先头南玉书捅的篓子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复一指,侍膳太监得令:&ldo;箸头春‐‐&rdo;星河看着烤鹌鹑直愣神,幸好有人上来拆架子,否则真不知道怎么下嘴。这会儿总算体会到兰初口中的&ldo;我比主子爷还先吃着&rdo;了,不同之处在于兰初吃得兴致盎然,自己却意兴阑珊。站着吃不好受,又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菜色,这样一点儿那样一点儿,一圈下来她再不用吃午膳了,这就已经饱了。太子爷踏踏实实坐在他的玫瑰椅里,到这时才动筷子。&ldo;怎么样?再来两样点心?&rdo;星河直摇头,&ldo;菜都试完了,主子用吧。&rdo;这么一轮走完,盘儿里已经凉了。太子说不必,让人把菜品撤了,就留一口热锅,一叠羊羔ròu,一把白菜叶,两碟蘸料。一面涮着,一面自言自语:&ldo;爷对你真好,自己不吃先紧着你吃,做人得讲良心啊。&rdo;星河腿肚子直转筋,如果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是个靠谱的发小,那她现在就承认还不行吗?以前兰初老羡慕试吃的太监,真当了这种差,才知道里头苦楚,横竖她是不想再有素骨凝冰这场谁是称职发小的火拼,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由头至尾斤斤计较的只有太子一人。星河觉得没必要比亲疏,金吾右卫衙门里的楼越亭更是浑然不知。真要论朋友,其实她也承认和太子算朋友,只不过这位朋友的做法大多时候够她喝一壶,她实在受不了他的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