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怔住了。
他眨巴了眨巴了眼睛,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见贾赦居然语气又一改,吟道:“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贾赦念完这最后一句,诗兴总算结束,但他又叹了口气,吩咐后面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厮铜钱和扇子叫人把这叶子收拢起来,好好的埋了,也不枉它们与这梧桐相伴一生的情意。
情意?嘴角抽搐了下,贾琏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如何就诗兴大发了?可是有何喜事?”
他真不知道老爷这么有才华,往日里竟是瞧不出一点儿,都说二叔比老爷会读书呢。
贾赦闻言睨视了他一眼:“哼,你不知道的多着呢。且等着罢。”
说罢,他继续要往老太太院子那儿走,可又停了脚步,这次转头看向了他的小厮铜钱和扇子。
铜钱和扇子对视一眼,赶忙跪下,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家老爷是想干嘛这是。
“你们——”贾赦拧起眉毛,摇头鄙视道:“你们俩的名字要改一改,‘铜钱’和‘扇子’太粗俗,与老爷我的品格不相符,不好!不好!”
“请老爷赐名!”铜钱和扇子一起喊道,两人不机灵也不会侍候大老爷贾赦不是。
“嗯,你叫梧桐,你叫落叶——”贾赦点点头。“就这样罢。”
贾琏和新得名的梧桐、落叶俱是神色不定,左脚踩着右脚地跟随着贾赦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等到了地方,贾琏跟在贾赦身后顺顺利利的给老太太请安完毕,心里想着老爷今日里只是一时抽风,自己这是少见多怪,正想着呢,外面有婆子进来,神色哀悔。
“这是怎么了?”贾母急急问道,心里咯噔一下。
贾琏打量一下,原来这婆子是南边来的,居然是敏姑妈的陪房之一。
“老太太,奶奶——我家奶奶她——她去了!”那婆子直叩头痛哭起来。
“你说什么?”贾母捂着心口,顿时晕厥了过去。
……
请了太医,闹腾了半天,贾母好容易止住了泪,说起话头,气又不顺畅了,她扭头看向贾赦和贾政,贾琏和宝玉也在,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李纨俱在她跟前围着。
“敏儿可是你们两人的亲妹妹,她膝下就一个独女玉儿,只此时怕是林姑爷没空照料,我想把她接到咱们家,你们看如何?”贾母道。
“谨听母亲吩咐。”贾政道。
贾母欣慰地看了一眼二儿子,然后又看向那个一直没吭声、没啥良心的老大,这么一瞧,她愣了愣。
贾赦的眼泪正“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