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委实累,大事小情全凑到一块儿了。他捏捏脖子下了丹陛,经过铜龟石座背光的那片阴影,把一个寸来长的葫芦型小瓶塞到了曹春盎手里。福王在配殿合了两个时辰的眼,收拾停当了才过来。说来滑稽,一个想做皇帝的人,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能没事人一样找地方睡觉,大概也只有这位王爷办得到了。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个慎密干练的,什么事儿都能亲力亲为,还要他来做什么?他上前请个安,&ldo;殿下,端太妃已经在后殿守灵了。&rdo;福王起先还提不起精神,听见他这句话,两眼立刻闪闪发亮,&ldo;嗯?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让她明儿再过来的吗!别人都在前殿跪着,她怎么上后殿去了?&rdo;肖铎说:&ldo;可能瞧她是朝天女,皇后打发她在后殿打点。&rdo;福王听得很不称意,&ldo;这个皇后真是个刁钻刻薄的酸货!那她现在怎么样?她胆儿小,八成吓着了吧?&rdo;他早就忘了音楼负隅顽抗时咬他一口的小怨恨,偷不如偷不着,这是古往今来所有男人的通病。福王是个注重感觉的人,他头一回见步音楼,是总理选秀时不经意的一瞥,当时没觉得什么,回去之后却像发了病,越想越觉得中意。本来打算托肖铎把人弄出宫的,后来恰逢皇帝病危驾崩,也就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干脆接管了天下,所有阻碍就都迎刃而解了。肖铎只道:&ldo;臣出来料理有一阵儿了,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形。王爷要是不放心,进去瞧瞧,陪她守会子。眼下正是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让人窝心。昨儿夜里的事的确急进了些,今晚要是能叫她想明白,也算功德圆满了。王爷是有耐性的人,好饭不怕晚,还急在这一时半刻?叫她心甘情愿,王爷也更得趣不是?&rdo;福王觉得肖铎虽然挨了一刀,但是那种拿捏女人心思的的手段比好些男人都高明,也更懂得里头的趣致。他笑起来,低声道:&ldo;厂臣有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本王是说入宫之前。&rdo;肖铎皱着眉笑,&ldo;王爷,臣十三岁就入宫了。十三岁的孩子……怕是不能够。&rdo;福王无限惋惜,&ldo;因为没尝试过,所以你不懂。正经十三岁是可以的,就是细了点儿,痒痒挠儿似的。&rdo;他咳嗽了声,背着手挺了挺胸,&ldo;你在皇城东边不是置了产业么?等事儿过去,我赏你几个宫女成个家。日日为朝廷cao劳,回去好有人近身伺候,也过两天舒心日子。&rdo;肖铎自然不敢领受,呵腰道:&ldo;谢王爷厚爱,臣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多两个人反倒不习惯。&rdo;福王在他肩头一拍,&ldo;等知道了好处,自然须臾离不得了。&rdo;语毕整了整圈领,提着曳撒登上丹陛进谨身殿去了。他打幔子入后殿,一脚踏进去听得音楼在切切絮语。大邺好些女人闺中无聊,靠吃斋念佛打发时间,梵语经文能够倒背如流,福王料着她也一样。迈近屏息侧耳,想听听她佛学造诣如何,谁知半天没听出头绪来。终于弄明白一句,&ldo;左之右之,君子宜之&rdo;,原来她念的不是《金刚经》,居然是《诗经》!他的影子在烛火下拉成长长的条儿,就铺陈在她面前。她仰起脸看,发现是他,表情定格住了,看上去呆呆的,没了灵气。福王有些沮丧,她的眼神带着防备,早知道就该耐着性子同她扯扯闲话,先打好交道再图谋后计,才是驭人的方儿。她好像怕他故技重施,立刻往帐外看了看。供桌左右都跪着哭灵的人,也不怕他乱来。毕竟大行皇帝跟前,人虽死了,唯恐阴灵不远,有话也不敢随便说。福王清了清嗓子道:&ldo;太妃受累了,要不要歇会子?&rdo;音楼想起彤云的话,觉得脑子是该活络些,可问问自己的心,又实在做不出讨好的事来。迟疑了好久才在蒲团上欠身,&ldo;我不累,多谢王爷关心。&rdo;两个人僵持不是办法,音楼还怕他杵在这里大家尴尬,没想到他自发退了出去。她刚松口气,却看见他从箦c黄另一边的帷幕后出来,也不看她,自己捧着一本《地藏经》喃喃诵起来。作者有话要说:波妞扔了一颗火箭炮闭月菊扔了一颗手榴弹大飞扬糙扔了一颗地雷鞠躬感谢!☆、似千里殿外月朗星稀,到了后半夜,大伙儿精气都有点儿散,之前哭天抹泪的都住了嘴,跪在垫子上打起盹来。大行皇帝驾崩已经是事实,再多的悲伤抵不过上下打架的眼皮子,粘在一块儿,天大的本事也分不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