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黎咬唇。虽然对竺宴的品格不敢苟同,但?对于这么?厉害的法?器,她还是有点心动的。毕竟能控制别人的情绪,若是她学会了,她岂不就是能控制竺宴?那时候让他嘴硬,看她不让他将真心话全说出来!基本上,令黎就是抱着这样一种近乎于较劲的心态在跟着竺宴学习。但?不可否认,竺宴品格不怎么?样,却是个讨喜的师父。他一点都不严格,她什么?时候想?歇,他就让她歇,也?不会说她;她手疼了,想?吃东西了,想?偷懒了,甚至都不用找借口,直说,他也?不会与她计较,全部依她,自己去一旁做些别的事,让她光明正大地?躺。令黎越发得寸进尺,只恨自己学塾时代不曾遇见这样一位宽容的师父。而?且天?酒这个身体还是属于那种学习一刻钟、昏睡大半日的体质……反正她每日来扶光殿,跟着竺宴学了一个月,十六弦瑟没学出个样子,睡眠倒是有了质的突破。祈安私下与星回道:“酒酒之前?得知知确的死?讯,夜夜睡不好?,迅速消瘦,真是让我放心不下。知确尚且如此,若是来日我……”星回忙道:“娘娘莫要如此说,有神尊在,娘娘不会有事的。”祈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半晌,祈安道:“听?说她日日去扶光殿,其实若非他是竺宴……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他们。”星回道:“斳渊也?是良配,个性温和,又有上进心,是咱们羲和族最有前?程的少?年,殿下跟着斳渊,将来必定也?是能过得无忧无虑的。”“男子有上进心是好?的,但?若是太有上进心了,我的酒酒跟着他便不可能无忧无虑。”“竺宴、斳渊,都不是良配,”祈安径自摇了摇头,轻叹,“真想?问天?再多借些时日,让我为?酒酒找到一个良婿。”星回听?祈安这意思,轻声问:“娘娘难道是想?取消婚约?”祈安不甚在意,单手托着腮,神情冷淡:“取消就取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门婚约原就是族中长老的意思,我当初按他们的意思立了婚约,依了他们一回,礼尚往来,若我真能为?酒酒找到更好?的人选,他们也?该依我一回,取消婚约。”星回:“……”礼尚往来……您这是一种很新的礼尚往来吧。然而?等令黎去问怎么?还不给她和竺宴赐婚的时候,这位祈安娘娘的说法?却是:“斳渊也?是个大好?青年,若是平白被你退了婚,恐怕会毁他清誉,影响他日后的婚嫁。”令黎:“……?”他们神族男子个个都是如此看重名节的吗?竺宴如此,这个斳渊也?是如此。祈安握着她的手,晓之以理:“我的意思是,母亲这边且先?为?他寻着良配,等哪日寻到了,我立刻让你父尊为?你们解除婚约,再与你们各自重新赐婚。否则你与竺宴有了新的婚约,斳渊却还单着,有失公允。”这话听?起来逻辑头头是道,但?令黎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立刻问:“那他若是一日寻不到良配,我岂不是一日不能与竺宴成婚?”祈安奇道:“你就如此着急与竺宴成婚?”令黎确实迫不及待,主?要是她快受不了竺宴那张嘴了。就想?着早日成婚,早日帮他完成梦想?,早日离开吧。不然她担心自己还没离开燃犀镜,就要先?被他气?死?了。譬如昨日,一个月的教?学结束,竺宴想?简单验收一下成果,让她给他奏了一曲。彼时,他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神情专注,目光幽深。等她弹完了,他还直直看着她,竟有些失神的样子。她十分自得,以为?自己奏出了个天?籁之音,给他听?得他都出不来了,忍不住抿着唇笑说:“虽然我也?知道我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短短一月就有这个惊艳四座的效果,但?你还是要稍微克制下自己的仰慕之情,你这样我会很容易骄傲啊。”却听?竺宴道:“我方才一直在想?……”“嗯嗯?”“你是在用脸弹奏吗?”“……”“若我是你的敌人,你已?经死?了。”“……!”令黎险些没当场给他气?死?。她错了,她再也?不悔恨没在学塾时代遇见他了。想?她若是在学塾时代就遇见这样一位师父,她可能都等不到长大就先?夭折了!当然她也?有当场给他反击回去就是了。她一脸诚恳看着他:“那可能是因为?我师父他就是用脸在教?我吧。”“……”令黎:“若我有朝一日死?在敌人手上,你也?不必对我觉得抱歉了,记得每年清明来给我烧个纸就行。”竺宴:“……”就这样,两人相?互伤害了一场,一日的教?学活动宣告结束。所以今日令黎气?得都没去扶光殿了,转而?来朝霞宫催祈安快点给她和竺宴成婚。听?完整个来龙去脉的祈安:“?”不是,你都气?成这个样子了,这婚还能成得下去?却见天?酒一本正经点头。祈安:“……”如今少?年少?女谈个情实在让她费解。祈安也?懒得去解,随口拖延道:“就五百年为?期吧,若是竺宴解除禁足令之时,斳渊还没找到良配,那就不等他了,我让你父尊直接下谕,赐你与竺宴成婚。”令黎其实觉得五百年有点久了,但?尊后看起来像是已?经做了很大的退步,尊后毕竟不是竺宴可以容她一次次得寸进尺,便勉强点头:“行吧。”她再从斳渊那边想?想?办法?看。若要从斳渊那头想?办法?,那竺宴那个十六弦瑟就是很厉害的法?器了。十六弦瑟可以控制人的情绪,她若是能控制斳渊的情绪,让他对她产生厌恶之情,那由他主?动取消婚约不要太容易。抱着这个心态,令黎在旷学三日后,还是又去了扶光殿。仍旧是踩着辰时与巳时交接的时间点,她到的时候,竺宴在院中等她,面前?准备好?了十六弦瑟。令黎走过去,别别扭扭地?主?动开口:“我们今日可以不要互相?伤害了吗?”竺宴坐在她面前?,没说话,一副“看你表现”的冷漠神情。令黎抿了下唇:“你这个样子,我去催母后为?我们成婚,她都不理解我为?何急着嫁给你。”少?年听?到“嫁给你”三字,眸光一动。他直直看着她,像惊讶,又像措手不及,神情刹那间竟狼狈不堪。半晌,才哑声开口:“你认真的吗?”“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令黎觉得荒唐,“所以你竟一直以为?我在玩笑吗?”竺宴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令黎好?气?!所以她做了那样多,又是献身,又是求婚,结果人家竟以为?她在闹着玩儿!快!快让他们成婚!她要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她担心下一刻她就要被他气?死?了!她单方面宣布:今日教?学活动也?到此为?止了!令黎转身就走。竺宴立刻起身,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别走。”令黎扭着头,不想?看到他。空气?沉默半晌,只听?少?年低声道:“今日教?个简单的。”“一点都不简单……”令黎轻声嘟囔。竺宴笑了一声:“这个真的简单,真心话。”真心话?令黎瞬间心动了,转头看向他:“今日就能学会?”竺宴颔首:“今日就让你学会。”得了竺宴的保证,令黎这才勉强坐下来。然后她才知,原来过去那一个月,不只她这个徒弟在摸鱼,师父也?在摸鱼,根本没有认真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