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坂啊……
没人会喜欢待在鸟不拉屎的影向山中,但是,既要减少因果,又不得不如此。
虽然,他自另一个世界而来,对于提瓦特的真相,有许多了解,有许多猜测,起码比现在还在望风山地沉睡的旅行者知道的更多。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五百年前,他比那个高岭做的更好:在武艺上,就连大天狗也称赞他是小儿辈之中唯一得天狗箭术真传之人,并为他不是天狗而可惜。他又曾在天守阁前当着将军大人的面斩断过雷电,到现在依旧是稻妻祭祀典礼上的常备剧目,雾切之名也远胜大手门荒泷、胤之岩藏、长蛇喜多院,成为稻妻历史上仅次于将军,和虎千代齐名的名武者。在地位上,他不止是可有可无的旗本武将,他曾经以寄骑的身份,在当时唯一的幕府大将大天狗灵善坊大人半隐退之时,代替她与御舆千代一同执掌幕府诸军,多次率军将鸣神岛上的魔物与浪人清剿一空,连将军也亲自在天守阁斟茶款待,并多次带着他在樱花下与斋宫大人、大天狗大人和御舆大人一起品茶玩歌牌。
但是,命运,依旧如同车轮一般从他脸上碾了过去。摸着腰间冰冷的盘若鬼面,那些漆黑的记忆,连同他在原来的世界所了解的过往,哪怕过了五百年,只要他一闭眼,就会在脑海中涌现出来:
狐耳女子转过身来,姣好的面容被一张素面具所遮盖,随即如泥沙般在风中飘散;
撑伞的女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妹妹抱着她还未凉透的尸体,手中名刀饮血,那是她姐姐从未开刃的刀;
曾在漆黑的军势中与自己并肩而立战到最后的鬼族的女子,在被吞噬之前将陪伴她上千年的鬼面塞到了自己手中。后来听说她成功逃了回去,原本皎如明月的精致面孔被漆黑玷污,她最终失了神智,对将军挥刀,被斩下一角一臂,奔逃于林中,连晚风与月光都对她避之不及,直到最后,也没人知道她的结局。
而自己终究还是在不见天日的林中与少女立下了赌约,然后命运般地在漆黑的军势中杀出了一条归路,回到最初约誓的地方,被不再年轻的巫女射穿了心脏。
那两句话,可是自己在原本世界中游戏的签名。
以我们的弓与矢拯救他,成全注定走向失去的约定。
以我们的弓与矢射灭邪魔,驱除痴妄与无谓的执着。
所以,虽然不明白是哪位神明给了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是他并没有信心改变回环的命运。
再去红尘之间结下因果,然后眼看着这些因果烟消?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遁出凡世。
璃月那些仙众之所以不与人类接触,除了害怕凡人被业障所扰,可能也是在逃避因果的磨损吧。
但是因果是斩不断的。如果真要避开一切因果,自己就不该留宿在鸣神大社,不该在那时理睬浑身火药夹着石榴味儿的女孩,自己就不该教导裟罗,也不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不该在神里家遭逢劫难之时伸手……甚至应该装作不认识眼前的两位少女,直接不告而别——就如同当年对裟罗的不告而别一般。
如今,自己还逃得了这些因果吗?
为什么在影向山的日日夜夜,都是愁眉苦脸,然而每次偷偷跑到花见坂,便高兴如童子呢?
甚至在裟罗的亲兵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出手,见到裟罗之后,连身为师长的矜持也绷不住了呢?
“你认为现在的自己比曾经更坚定了是吗?”高岭在心中拷问自己。
多么熟悉的话语。
“你究竟是无法忍受孤独,还是已经遭到了因果的磨损?”
突然,高岭笑了,笑得无奈,笑得惨然。他想起来了——真不愧都是武人!
“如果再这样自己欺骗自己,我和她,还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一直裹足不前的话,岂不是浪费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看着旁若无人地傻笑,笑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的高岭,绫华给心海使了个眼神,大概意思是:
“你确定他脑子没被打出问题?”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