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匙字数:ooo年月日“怪物!”
“妖星!”
“绘梨,离那小怪物远点……那可是白星贯日的妖星啊!”
从刚刚懂事的日子开始,谩骂与诅咒就萦绕在少女的耳畔,像是徘徊着不肯离去的幽灵一般,一直都不曾散去。家族里的长辈们、兄弟姐们,城下町的人们。
乡村里的农户们,怕少女,恨少女,憎少女,厌恶少女,都对少女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像……就好像,少女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少女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也从来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
也对,根据从西方焱国归来的僧侣的说法,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天,一道亮白色的耀眼明线划破天空,就好像一并锋利的刀子,缓缓地切开了太阳,这似乎叫……似乎就是叫白星贯日,是百年难遇的大凶之兆。
好巧不巧,自己就在太阳被那亮白色的白线分割为二的时刻出生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或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但少女既不是嫡女,也不是出自那几个貌美如花深得父亲欢喜的妾室,少女只是一个父亲酒后强暴的仆女的孩子。
不,不能说是强暴。仆女本来就是家主的财产,从卖入家族开始便失了民籍,纵是由于反了错误而被家法杖杀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更何况只是被主人宠幸呢?
父亲不喜欢妈妈,他认为和出身低贱的仆女牵上这层关系,让他在上流社会沦为了笑柄。
偏偏少女生来相貌就与其它兄弟姐妹、与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同。不但天生白,而且还有一双像是被鲜j学浸红的瞳孔。这相貌与周围的人相比显得无比突兀,就好像少女真的是个妖怪一般。
二哥总是和兄弟姐们说,应该把那个小怪物嫁到上山去,嫁给山上那头总是扰人的青鬼为妻。
奇异的相貌,白星贯日的传说,卑微的出身,令少女从小开始就不被任何人喜欢。不论是父亲还是家族里的其他人,或者是城下町的人们,他们都认为少女是一个怪物,是一个耻辱。每个人看到少女,都会尽力板起面孔,就好像但凡给了这个少女好脸色,就会被厄运缠身一般——除了少女的母亲。虽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是少女的母亲还是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女儿。虽然身份低贱,但是每一次少女受到欺负的时候,身材瘦小的母亲都会挺起胸膛,用羸弱的身躯护住自己。
“你要好好长大,然后找一个疼你的男人。像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啊一定可以找一个很疼爱你的好男人到时候日子就好过啦嗯……妈妈我啊,也可以跟你享两天清福咯”
每次在自己迷茫的时候,妈妈总是将自己抱在怀里,让自己坐在她的腿上,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但是,少女是知道的,母亲的身体愈的虚弱。当时正值豆蔻之年的母亲怀上了自己,既缺乏补品,又没人照顾,在不及及笄之龄便分娩产下自己。不像是其它母亲那样拥有家人照顾的母亲,光是能够生下自己就已经很艰难了,在那之后还需要为了养活自己的女儿而拼命工作的稚龄母亲,小小的身体早就已经累坏了。
被仇视,被厌恶,作为本不该出生的庶女,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们们所厌恶和排挤,只有母亲那一抹强撑出的笑容是少女生活的支柱。
即使是被当做怪物,被当做是不应该存在的错误,j学脉的联系却无法抹除。
或许是上天垂怜这个苦命的少女,继承了父亲j学脉的少女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和领悟力,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完美的藏匿在影子中,甚至潜入影子的深处,将家族中其他的孩子远远得甩在了身后。但即使如此,也换不来父亲看自己一眼,更换不来他人的一句认可。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少女从不在乎那个男人的认可,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她只知道,她的这项能力可以赚钱,可以在将来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在少女前行的路上,只有妈妈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在自己十一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妈妈将一柄黑色刀鞘上绘制着美丽樱花的短刀塞在她手里的时候,妈妈虚弱的面庞上那温柔的笑容。
“听说焱国那边有句话,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妈妈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哦”
母亲的声音轻快中透着一丝疲惫,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少女想要对母亲回以微笑,但是嘴角来回扯了扯,却总也笑不出来。
“不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哦。”
母亲又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然后将自己的女儿揽进了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女孩的后背。
“是……”
将脑袋埋在母亲的胸口,听着那孱弱的心跳声,少女默默地将短刀放在身旁,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自己的母亲。女孩曾不止一次在铁匠铺看到这柄短刀,她不知道这把短刀价值多少钱——也不敢去问,但是她知道,用色漆绘制过精致花纹的器具,价值都称得上不菲。
终于,在一个雪花飘荡的夜晚,少女的双手初次染上了鲜j学。她第一次用那柄来自母亲的短刀,刺入了一个男人的胸膛。初雪还记得,那一刀,她准确地刺入了男人的肺部,鲜j学涌入肺泡,让男人不出惨叫声。那男人捂着伤口,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向少女、向这个行刺者求救。他瞪大着双眼,瞳孔缩得像是针尖一样小,拼命的晃动着那只手,想要抓住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最后,那个男人的手垂了下去,双眼就这样在少女面前失去了色彩。
第一次夺走他人的性命,目睹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化为冰冷的尸体,少女却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的脑袋里当时只想着一件事情:赏金,自己完成了任务,可以拿到赏金。
那个男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他女儿的男人,一言不地将一袋焱国的铜板丢到了桌上。那个男人目光阴沉,嘴巴轻轻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
少女才不在乎他想说什么,她一把夺过布袋,顾不上点数里面的铜板,就跑出了屋外。
袋子沉甸甸的,里面的钱一定不少。有了这些钱,就可以给母亲添置新的衣物和被褥,可以买一块好肉,可以添置上好的煤炭。
想到母亲可以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在温暖的地炉边烤着火,煮出一锅美味的肉汤,少女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多了一股暖意。
这暖意让少女的嘴角轻轻勾了勾,情不自禁地再次加快了步伐。
自己和母亲所住的小木屋异常平静,平静到仿佛连雪花飘落到地面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少女在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留下了一串足印,兴奋地推开了那扇有些漏风的木板门。
母亲坐在地灶的旁边,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双眼凝视着门口,像是在期待着自己的女儿归来一样。
她的身边,还放着一只不长的腊肠,和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崭新的黑色振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