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衡香害死了小平王,唯有助益,所以除了被衡香当初算计了的恼火,他并没有对衡香有太多的厌恶或者其他。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走投无路。”衡香昂了昂下颌,猛地一把推开了含泪质问她的沁雪,却撞上了迎面闯进来的小平王。
湘宁郡王的脸色一度很难看,觉得小平王视他为无物。
小平王目光阴鸷,饶是沁雪发现的早,那药也已经在他的身体里,造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贱人,你敢欺骗利用本王!”
怒骂间,小平王一手提起她的衣襟,一耳光摔在衡香白皙的脸颊上,打得她瞬间偏过头去,鬓发散落,脸上浮现了红印,只听得见尖锐的耳鸣声。
“你就是个疯子,”衡香捂着脸吃吃地笑,眼睛充血,转头又迁怒沁雪:“都怪你,当初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被太后娘娘迁怒,发落到这个疯子身边伺候他。”
“衡香,你不要再说话了。”
小平王如今最听不得,就是这句话,一听见就要发疯的。
衡香才是疯癫了一样,双目猩红,闻言大笑着薅住了小平王的衣襟,在他耳边不住地刺激道:“疯子、疯子,他就是个疯子,说不说他都是个神志不清的怪物。”
“啊啊啊……”小平王将衡香狠狠地摔在地上后,发疯一样的跑了出去,沁雪和湘宁郡王怕他出意外,只好去追,空荡荡的殿里,只有衡香一人。
衡香睁大了涣散的双目,微微张着嘴喘息着,皓齿早已被染红,嘴角流下了殷红的鲜血,仰头瘫软地躺在地上,隐隐听见了有人的脚步声,闻得一声长长的叹息。
半晌后,那个人脱下身上的青灰色斗篷,单膝跪下扯过来,轻轻裹住了她身子和脸。
在无边的黑暗来袭之前,映入眼中的,是和记忆中重叠的一双茶褐色眼眸,冷若冰霜,居高临下的淡漠又悲怜。
她扬起一丝笑,缓缓闭上了眼,好似听见了春雨纷纷。
“衡香是咱家带出来的人,你们不必管。”
季泉衡将她扛在了肩上,她无力地向下垂着头,手腕的伤口顺着指尖往下流血。
“公公。”她在颠簸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微微仰起头,那熟悉而高敞的宫殿,渐渐倒退远去,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咱家看着你长大,你却一日比一日不消停,那是主子,是你能惹的起的吗。”季泉衡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臂,勾在后颈上,抱着她的腿冷着脸,顺着长长的宫道一路走去。
将她带回了当初的院子,放了下来。
“行了,在咱家这,你就好生养伤,养好了就送你去个消停地方。”
“你个黄毛丫头,还以为自己和那些爷们能平起平坐吗?”
“就是宠幸了你,枕席之间的颠鸾倒凤,山盟海誓,下了床榻也是九霄云外。”
衡香伏在地上,垂泪苦笑道:“更何况是没宠幸我。”
季泉衡坐在榻沿,微微俯下身来,臂肘压在腿上,双手交叠相叉,俯视着她道:“衡香,你会的,都是咱家教你的,不择手段也不必到了这一步。”
衡香伏在他的腿上放声大哭,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棋差一招,还是季泉衡的一言道破,亦或者,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心中辛秘……
总之,衡香一边哭,一边又笑。
沁雪和湘宁郡王送来的东西,季风都收了下来,悄没声地放在了衡香的屋子里,锁进了柜子里。
衡香伏在枕上,乌发披散,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季泉衡抬起她的脸,手里拿着绞干的湿巾子,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按着她的下巴,用力地擦干净了她的脸。
她真是错上加错,当初既然有了公公的安排,就该规规矩矩的,可却又贪心起来,去争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太后娘娘的恩典,我感恩戴德。”
太后命人赏了她,苏嬷嬷又问她还想要什么,衡香说:“倘若可以,衡香想要出宫去,隐姓埋名也没关系,只要出宫去。”
苏嬷嬷离开后,季泉衡叫住了她。
“你进宫后,是咱家领了你走,看着你长发及腰,看着你走到今日。”
季泉衡说着,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不能走,你就像是这株花,你没见过外面的风雨,你只是想要逃避眼下的这一切,没关系的,衡香,你可以不去看。
我了解你,你是个生性不坏的孩子,你只是,太害怕了。
衡香,你看一看,这样的你,生来就属于这里,天潢贵胄爱慕你,宫婢成群捧着你,你怎么离得开这里,我也会为你如同从前一样,遮风挡雨,尽其所能。”
大太监的口吻,依旧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