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心人的吹捧下,朱充耀在大同城里愈发的耀武扬威起来,欺男霸女,妄议朝政也就算了,有一次喝多了,不给酒钱不说,还把喝酒的酒楼给砸了。
之前顾谦被辱,很多人还在暗地里看笑话,等到朱充耀被捧得越来越蛮横不讲理,很多人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一个奉国将军就敢在大同城里横行霸道,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被朱充耀羞辱过的人多了,顾谦受辱的事反而不打眼了,他们也不过是在酒楼上呛了几句罢了,至少顾谦没挨揍,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比起那些被朱充耀占了清白自尽的女子,那几间被砸的破七烂八的店铺来说,顾大人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听说你被人欺负了?”这天,顾谦外出归来,一眼就看到了负手立在小院中的男子。
男子眸似朗星、鬓若刀裁,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不是陆寄是谁?
“师兄,你怎么来了?”顾谦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迎了过去。
“你的奏疏已经被圣上阅览过了,申饬的圣旨也下发到了太原代王府,不日之内朱充耀就会被处罚,你也可以松口气了。”陆寄转过头,淡声说道。
“谢师兄关怀,”听说朱充耀被处罚,顾谦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问陆寄道,“师兄这次是路过还是公干?今晚就住在小弟这里吧?我让小九准备一桌好菜,咱们好好喝一盅。”
看到他脸上明媚的笑意,陆寄点了点头。
因为陆寄职业的关系,顾谦一般都不会问他具体来做什么,如果是路过,就安排陆寄歇一宿,如果是公干,陆寄想住就住,不住他也不勉强,两个人虽然有些师兄弟的名分,但是顾谦知道其实是他主动巴着陆寄的,毕竟陆寄是有着超然地位的锦衣卫,要想在古代好好的活下去,就得找个靠山。
事实证明,他的“恩师”徐尚书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还得行事狠辣的锦衣卫才行,当然了,顾谦也没指望着陆寄能为他挡刀挡剑,只要在他遇难的时候,小小的拉他一把就好。
堂屋里摆上了酒菜,陆寄和顾谦很快就推杯换盏起来。陆寄年纪轻轻就手握实权,心思不可谓不精明狡诈,能和顾谦相处融洽,他自己也很意外,以前还欣赏过顾谦的不畏强权,直到后来一次次见证了顾探花的无脑,陆寄都觉得自己没跟这位绝交也真是奇迹了。
大概是因为顾御史一直在卖蠢吧,所以即便偶尔会厌烦,但是也没有跟这个人真正的疏远过。朝堂之上,步步惊险,尤其是做事不留余地的锦衣卫,更是见识了人性的黑暗和朝堂的险恶,能跟顾谦保持交往,大约也是因为本能的知道这个人不会害他吧。
“师兄,朱充耀到底是皇家子孙,即便闹成这样,圣上也只会呵斥几句吧?”顾谦呷了一口酒,小声说道。
“此言差矣,”陆寄摇了摇头,“自藩王就藩以来,朝廷和藩王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很微妙,代王府地处山西,一向都是帝王的心病,你这次上疏揭发代王子孙的劣迹,可不是给圣上的手里递了一把刀?”
顾谦眼睛一亮,“这样说,朱充耀等人不会有好下场?”
“也不见得,”陆寄摇了摇头,道:“左不过申斥罚俸之类的吧,除非他闹出更不可收拾的事来。”
更不可收拾?顾谦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与陆寄推测的差不多,圣旨下达代王府之后,现任代王朱充炜立即把朱充耀召回了太原,严词申斥了一番,并罚了两年的俸禄,让他闭门思过。
朱氏子孙本就不能科举不能经商,只凭着一点微薄的俸禄过日子,比一般富贵人家还不如,这一被罚俸,朱充耀怎么受得了,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月闭门思过的日子,他怒火中烧的去了大同,他已经打听出来了,就是那个跟他呛声的顾御史告了他,不收拾顾御史一顿,他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咱家被烧了?”这天,顾谦还没下值,就听到顾小九气喘吁吁的来报信。
“是啊,老爷,青天白日就有人往咱家里投火把,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顾小九抹了一脸黑灰,气急败坏道。
“家里现在怎么样?没被烧完吧?报官了没有?”
“东厢房被烧了,其他的房间还好,只是被泼了一院子的水,住不得了!”
“你泰哥呢?怎么没见他?”房子烧了可以再建,人要是出了事才麻烦,顾谦没看到顾泰,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泰哥正在家里清点,还要应付上门的差役。”
“你泰哥没事就好,咱们赶紧回去吧。”
两个人脚步匆匆地回了小院,还没走近,就看到院外围了一圈人,冲着小院指指点点。拨开人群走过去,只见小院的大门敞开着,东厢房已经塌了顶,缕缕青烟不时地从塌掉的房屋中冒出来。
“大人,你回来了?”顾泰形容狼狈,见到顾谦回来,满怀歉意地拱手道。
“人没事就好。”顾谦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问道:“看清纵火的人没有?”
“他们投了火把就跑了,等我和小九发现房梁起火,已经来不及了。”顾泰愤愤不平地指着还在冒烟的东厢房,怒道,“我听街坊说,纵火的是东街的几个痞子,投了火把后他们就跑了。”
“没派差役去追?”
“去了,可是差役们找到家里抓人时,那些人早就出城去了。”
“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往咱们家纵火?”顾谦不解道。
“我也不清楚,”顾泰蹙起了眉头,道:“难道有幕后指使?可是这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