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微微侧过头,垂下睫毛,眼底藏着几分赧然。回去途,湛依依又要请晏晏吃饭。晏晏连连摆拒绝,“不用不用,我爸做好饭菜了,我说好了待会回去吃晚饭的。”路经麦当劳,队伍还是长不见尾。湛依依问湛青:“这狗你取个什么名儿?”湛青顿了顿,慢慢启唇:“大白鹅吧。”“??”这一坨黄扑扑的,叫大白鹅?晏晏有点悲愤,深深觉得湛青意有所指。狗狗买好之后,湛依依便决定开车把晏晏送回家。晏晏在弄堂口叫停,和车里的两人一狗挥道别,一蹦一跳往家里去了。时间刚刚好,正值下午五点半,天际透亮,烧着一片火红绚烂的烟霞,笼罩在这片市井居民区上空。湛依依摇下车窗,吹来几缕惬意的风,宁谧的弄堂里,家家户户冒出袅袅油烟,还有隔得远远也能闻到炒菜的香气。湛依依“哦哟”一声,一派兴盎然,偏头问湛青:“晏晏家是哪一户?”湛青淡淡瞥了小姑一眼,指了指窄窄长长的弄堂:“里走左边第二户。”“家里有女主人没?没有吧。”湛依依自问自答。“……”“我觉得我俩眼光不错,看上一家人。”某人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小姑,晏老师可能对你没兴。”湛依依不以为然:“他要对我有兴倒怪了。”语毕,转而戏虐问他:“那你觉得,晏晏对你有没有兴?”湛青微微顿身,缓缓垂下眼,浓密的睫毛覆下来,露出一截过分漂亮的脖颈。他抿唇不言。自家侄子的反应尽数落入她眼里,这小子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看起来生得这么好看,哪个小姑娘不喜欢?湛依依扬扬眉,无奈一笑:“你对自己真没自信”湛青抬起眼,闷声:“如果她深入了解我,也许会怕我。”即便,她有好感,他没自信把全部的、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湛依依了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斟酌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青子,答应小姑。不管怎样,不要再抗拒别人的靠近。”他们老湛家都偏爱他,却是早已把他当做一个稳重自持的成年人对待。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这样的孩子在他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孤立独行惯了,无人敢靠近,他也早早关上了那扇心门。他没有推开晏晏,努力接受她的好意,并且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回馈她的好意。她看到丝微湛青的变化,他在努力对一个小姑娘好。湛依依很开心,在这样的年级里,早熟冷淡的湛青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一个一腔豪言说要照顾他对他好的小姑娘。—吃过晚饭,晏倾之去附近的清河公园打看人下象棋,嘱咐晏晏洗碗。晏晏洗完碗,便爬上楼,回房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当她爬到床上,拉开窗户准备透透气的时候,余光瞥见大门口,昏黄氤氲的路灯下,默默站着一个唇红肤白的清冷少年。少年显得有些踌躇不定,右里小心翼翼举着什么东西。妈呀,又是湛青?今天她行了什么运,湛青又是主动打电话又是找上门的。晏晏支着脑袋,透过窗框看楼下的少年,昏黄灯光下那一截冷白优雅的脖颈线条。鲜花绿植的盆栽间,一只误入花丛的白鹭。她凑成脑袋欣赏了好一会儿,湛青也没有发现她。晏晏方才笑吟吟朝楼下一声大喊:“湛湛。”清越透亮的声音自头顶上空传来,湛青抬头,便瞧见二楼窗户边钻出的小脑袋,和一张笑眼明媚的脸。晏晏朝他招了招:“你怎么来了呀?”晏晏突然脑补,自己好像在绣楼上私会情郎的闺小姐,小姐朝情郎挥帕,情郎执相思红豆汤。神经病,什么跟什么啊?晏晏暗骂自己的脑洞。屁颠屁颠跑下楼,打开大门,湛青举着一个抹茶绿的甜筒,画风诡异的站在门口。“……”晏晏盯着包裹着红色“”纸巾,尖尖的脆皮蛋卷上面,绿绿的一坨冰淇淋有些融化。她默默吞了吞口水,有些一言难尽:“这、这是干嘛?”湛青神情稍稍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顺路去麦当劳买的,请你吃?”“??”就为了这个?湛青垂下略略尴尬赧然的眼:“是这样,请你帮个忙。”晏晏跟着湛青走出弄堂,随取走他里的甜筒,伸出舌尖小小添了一口。湛青挪开视线,默默松了口气。“嗯!好吃的也!虽然有点融化嘿嘿其实我下午就想买来着,可惜排队的人太多,就放弃了。”她面露惊喜。说罢,看到弄堂口停的那辆熟悉的车,下午她才刚从上面下来。湛青从车里把那只秋田牵出来,一拿着一大包狗粮,湛依依拉开车窗,在车里遥喊了一句:“北京家里让我带青子回去,这狗,哦大白鹅,可以放你家里养几天吗?就过完国庆”晏晏愣了愣,又窘了一窘,大白鹅太让人出戏了吧她支支吾吾:“我不晓得我爸同不同意我养宠物——”话未落,湛依依勾唇,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放心,我和你爸爸报备过了,他同意了。”像只狐狸。晏晏圆眸轻瞠,嘴巴微张。啊?晏倾之不是下象棋去了吗。然后晏晏便瞧见自己爸爸,从清河公园的方向走过来。他可以称作是气急败坏大步迈向湛依依的悍马前,在车窗前摆着,低声呵斥:“这位家长,别拿你生意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我不吃这一套。”声音隐着愠意。湛依依嬉皮笑脸:“晏老师,您也别端着人民教师的架子教训我。我又不是您学生。”说完,啪地一声关上车窗。晏晏目瞪口呆。她老爸,单身女教师心里的温儒谦和的绝世居家好男人,多年来炙可热的结婚人选,也没哪个阿姨一上来就把他气得半死的啊。她显然是想多了,湛青小姑压根看不上她家老爹啊,甚至看起来针锋相对。湛依依带着湛青走后,晏晏牵着大白鹅,默默跟着晏倾之身后往家走。晏倾之突然顿足,回头和她解释:“咱们就养几天,你理解老爸一下。不然国庆后去上班,你就会听到你爸在十八自挂东南枝的消息。”晏晏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湛青的小姑好恐怖。—国庆天长假过后,号晚上,晏晏去学校上晚自习。湛青回来了,可是他旁边的位置空着,林静不在。一直到第二天正式上课,林静也不在。正是班头刘昱虹的物理课,刘昱虹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林静生病请假了,明天就来了。再无多言。第一节课下。晏晏拿着水杯去教室最后面的饮水打水,后门大摇大摆走进来一个女孩,那女孩一屁股坐在挨着后门的桌子上,问后排的几个男生:“湛青在不在?”“哟,稀客啊。芫姐来我们班干什么啊?”孙奥笑嘻嘻,回头环视一周:“湛青没在,嘘嘘去了吧。”孟芫偏了偏头,余光就瞥见饮水前,弯腰默默打水的学生妹妹头,她跳下桌,朝晏晏的背轻轻一拍:“好久不见呐,晏晏学妹。”背后的突然袭击,吓得晏晏够呛,她直起腰,水杯溅出几滴水,打湿背。她惊魂未定:“孟、孟芫学姐你吓死我了!”孟芫凑近她,似笑非笑问:“问你个事儿呗?你晓得湛青现在住哪儿不?”嗳?问这个干什么啊。晏晏捏紧水杯,一脸警惕地盯着她,缓缓摇头。“你是他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住在哪儿。”“行呗。”孟芫没在多纠缠她,她看了一眼在一边看热闹的孙奥,随口说:“你以后不要瞎逞强,强出头没好果子吃做什么都是一头热。”孙奥摸了摸耳朵,嬉皮笑脸:“是是是!芫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