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蹊顺着看过去,那靠窗的位置,正对着路口,能看得见外面几盏已经亮起来的路灯。
他捧着泡面盒子坐过去,开始就着啤酒吃辣面。
浓郁的火辣辣的油水从喉咙滑下去,所到处一片尖锐的刺痛,陆成蹊立马仰起脖子灌下一大口啤酒,冰跟火的碰撞,他觉得整个人要脱力过去。
刘叔的话还在耳边——
“孩子啊,当时真不是故意的,天黑了,顾总又醉着酒,谁都没注意马路对面突然冒出来一辆车,等到意识到时,你爸已经打了方向盘直愣愣冲了出去……”
“顾总瞒了这么多年也是怕你难过,作为顾家养子,他从没亏待过你,也是想弥补之前的罪过……”
“这事你就别再追究了孩子,等我死后我会带着它一同下地狱,谁也不会再把它翻出来,没人会知道,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儿子……”
高高在上?
嗤!
陆成蹊盯着玻璃上映出的那个冷笑的自己,攥着瓶身的手不由自主地缩紧。
那些缠绕他三年夜夜不能寐,后来只能靠酗酒来缓解的痛苦跟挣扎,仿佛一双大手再次从地狱里伸出来,狠辣地扼住他的脖子,让他溺毙在黑暗里不能呼吸。
长久的对峙中,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指关节白得吓人,几乎要捏碎手里的瓶身。
可就在这时,肩膀上兀然搭上一只手,随后是女人清脆绵软的声音入耳,“找了半天你怎么在这儿杵着?”
所有的癔像被打破,四面八方侵泄而来的寒冷与黑暗又重新蛰伏回去,陆成蹊眼底的灰败退回。
他抬头,女人站在一片光亮里,正歪着头不满意地盯着他手里的酒瓶子。
陆成蹊手松了松,解释,“没酗酒,就这一瓶,面有点辣。”
江瑾言一脸狐疑,不信任地凑过去顺着他夹起来的面一嗅,还真的被辣味熏到了。
陆成蹊:“没骗你。”他把面一口吞下去,脸上神色如常。
江瑾言记得陆成蹊是不吃辣的,以前在一起吃饭就是挑拣清淡的东西下筷子,像面前这碗几乎全是辣油的垃圾泡面,搁以往他肯定皱着眉二话不说倒掉。
去美国三年,连爱好口味都发生变化了吗。
江瑾言在他身旁坐下,没忍住没话找话了一把,“这么不健康的东西,怎么想起来吃它了?”
陆成蹊没抬头,低头吸着面,虽然语气跟往常无二致,但江瑾言就是知道他情绪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