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毕转身离去,狼孩还呆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宴会之后的气氛僵硬了许多。
盛泱的使团脸色十分难看,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秦绎也未说什么话,偶尔目光不经意瞥到最末席的慕子翎,又极快地移开了。
慕子翎没怎么动席位上的食物,荷叶莲子蒸吃完后就兀自离了席。
他是生于澜水以南的云燕人,却意外对这江州的小点念念不忘。
溜出宴会后,慕子翎沐月前行,孤零零走在王宫的官道上。
“站住。”
然而,正走到一个拐角处时,身后突然传来声轻喝。
秦绎只带了两名小仆,追了出来,停在慕子翎身后大概数尺的地方。
慕子翎没转身,秦绎也抿了抿唇,蹙着眉不说话。
置了半晌气,秦绎才缓步走上去。
他穿着玄黑龙袍,外头披着漆黑大氅,氅披的皮毛光滑发亮,看着好不雍容华贵,千古君王。
“……你的脸。”
秦绎静了静,低声道:“怎么样了——”
“坏了。”
然而慕子翎轻笑一声,冷谑说:“留了道疤,消不掉了。王上以后只能去抱着慕怀安的棺材奸尸了。”
“……”
秦绎脸色顿时变了变,看着十分不善。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他低咤。
“王上真是玩得一手好‘予取予夺’。”
然而慕子翎漫声说:“不高兴的时候拿我抽着玩,高兴了,又赐我点甜头——好叫我养好了伤,下次再接着被你抽是么?”
“……”
他们两人气场不和,待在一起说不来三句话,就又要起冲突。
慕子翎今天从回忆的往事里翻出了些甜头,不想与秦绎纠缠,秦绎却道:“你每日这样与孤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秦绎问:“你呆在这梁成王宫,孤就是你最大的主子——予你生、予你死,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慕子翎,你是不是觉得孤骂你的次数多了,就真的不会杀你?”
正如秦绎未见过慕子翎杀人屠城,慕子翎也从未见过秦绎君临王城,万人朝跪的时候。
印象中,秦绎总是与他交谈不过几个来回,就要被慕子翎呛得怒火三丈,打骂起来。
然而实际上,秦绎生得俊美英挺,眉飞入鬓,不说话时有种喜怒难测的君王威仪——
尤其到了冬日,玄色的龙袍配上漆黑大氅,更衬得他尊贵至极。
他们两个似乎都变成了彼此的例外,会在相处时展现出人前不曾显露过的另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