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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夜光夜话》

余白上一次下山，一个人就带了三大包行李，这次多了季师傅、刘哥还有三个徒弟，若不是姬川的私人飞机来接，黎夜光估计就是头等舱，他们的行李也得超重。

私人飞机上每个座位都可以放下睡觉，也有余白心心念念的被子和枕头，刘哥纵然很想媳妇，可沾上枕头三秒就入睡了，反倒是余白，想了那么久，真的有机会睡、却失眠了。

窗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余白失落地想，原来私人飞机和普通飞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能睡觉而已，区别还没有可爱多和三色杯大呢!

他微微扭头看向另一侧的黎夜光，她正在看一本关于壁画修复与临摹的书，坐在她后面的小滚凑过来问她：&ldo;夜光姐，你也要学临摹吗?&rdo;

黎夜光摇摇头，&ldo;不啊，但我要策展，自己就得先了解这个专业。&rdo;

小滚佩服地啧啧嘴：&ldo;夜光姐，为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努力，长得漂亮的姑娘不都过得很轻松吗?&rdo;

黎夜光早就察觉到余白在看自己，她故意自嘲：&ldo;因为我这人贪恋世俗不清高，既然贪心，就得有能力匹配，对吧?&rdo;

余白当然听得出她的画外音，不接话吧，显得他害怕，接话吧，又自己对号入座，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冷漠得只谈公事，&ldo;展览是什么时候交作品?&rdo;

&ldo;展览是六月正式宣布征件的，开展时间是今年十二月，但作品需要经过第一轮初评，通过后才可以展出，由评委会进行复评，复评后的优秀作品才进入终审和颁奖，所以交作品的时间要比开展时间早一个月。算起来的话，还有三个多月。&rdo;黎夜光合上书回答。

虽然距离开始征件已经过去两个月，但黎夜光见过余白临摹仕女壁画的线稿，动作很利落的，即便色彩稿比勾线稿复杂、也更耗时，但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也绰绰有余。而且季师傅带的行李中就有两大卷画稿，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听到他们讨论展览，半睡半醒的季师傅也坐直了身子，&ldo;余白，我带了你去年在西林窟临摹的水月观音线稿，那张线条勾得很好，拷贝一份，再上色就可以了。&rdo;

墙角的那铺水月观音像，没有上色就已经意境超凡，若是上了颜色应该更加精妙绝伦。

然而余白却摇摇头，&ldo;我要临千佛窟的《舞乐图》。&rdo;

这下连熟睡的刘哥都被惊醒了，&ldo;什么?!你要画《舞乐图》!&rdo;

《舞乐图》黎夜光是知道的，那是千佛窟中唐洞窟中极为复杂精细的一铺壁画，画中共有十九位伎乐天，两侧各九位，分坐在三层华丽的平台上，右侧伎乐手持琵琶、阮咸、箜篌，左侧伎乐持鸡娄鼓、横笛、拍板。十八伎乐共奏仙乐，而当中的一位伎乐手持琵琶，却举足旋身，左手将琵琶置于颈后，右手曲指弹拨，这一式&ldo;反弹琵琶&rdo;，是整铺壁画中最夺目的点睛之笔。

刘哥的吃惊并非没有理由，因为这铺壁画以人物众多，衣着华丽，线条复杂，色彩丰富著称，也是千佛窟中唐洞窟中最难临摹的一幅图。

&ldo;《舞乐图》我倒也带了……&rdo;季师傅犹豫地说，&ldo;就是拷贝一份再上色，三个多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rdo;若是水月观音之类的壁画他没什么可担忧的，但《舞乐图》尺寸不小，又太过复杂，线稿已是不易，再加上唐代壁画色彩艳丽丰富，实在不是三个月时间的好选择。

然而，季师傅的担忧和刘哥的震惊，都不在余白的考虑范围内，他更是语出惊人地追加了一句，&ldo;这次不做纸本临摹，我要用泥板墙临摹。&rdo;

黎夜光虽然正在看关于壁画临摹的书，倒也一时没明白他的话，还是小滚好心给她解释了一下，&ldo;纸本临摹就是在纸上临摹，泥板墙就是仿做的实体泥墙，在上面临摹壁画，效果就和洞窟里看的一样，但是这很难，也很麻烦……&rdo;

小滚最后一句话不假，因为连一向支持余白的季师傅都提出了异议，&ldo;墙板表面的泥皮基底至少半个月时间才能阴干，而且东南一带秋季多雨，气候和中西部完全不同，基底很容易霉变……&rdo;

余白静静地等季师傅说完，态度却没有一丝动摇，他很坚决地说：&ldo;在潮湿地区制作壁画墙面而不霉变，不是余家的专利吗?&rdo;

季师傅和刘哥都愣住了，黎夜光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余家确实有此专利，只是他们显然没想到余白要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去挑战这么多难题‐‐

《舞乐图》、泥板墙临摹，还有余家的防霉专利。

这三样里任何一样都不简单，更何况是同时完成，然而余白神色严肃，暗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像是拼了命也要完成这件事，或者说，是拼了命也要争一口气。

他侧目看向黎夜光说：&ldo;我一定要拿金奖，也一定会成功的。&rdo;

余白还记得她曾说&ldo;名利之于我，就像壁画之于你&rdo;，既然成功对她来说那么重要，不成功的人就不配与她比肩，那么他就必须赢得这场临摹展，然后彻底将她忘记!

对壁画固执坚持的余白，黎夜光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隐隐觉得这次固执之外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但她无暇细想，轻轻点头笑了笑，&ldo;我的任务是让你参加展览，至于你拿什么奖，那是属于你的荣耀，与我无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