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捷戴着耳机,坐在playadelpastiguet沙滩欣赏地中海的黄昏,逐浪戏水的女孩。倏然,他又是一阵心悸,彷佛胸口被搥了一拳,不由地蹙着眉头,厌烦地扭动脖子。他瞥见附近有几个样似台湾人的女孩,自然而然地挪开耳机,听到的果然是熟悉的中文。
一个长发女孩将一台傻瓜相机递给短发女孩,短发女孩用手语表示谢谢。短发女孩的容颜,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能宁贴心灵的笑靥,震慑了他的灵魂。
他似乎害怕女孩发现他正在偷窥,视线不自主地忽而飘向远方﹑忽而落在她身上,一个有着令人不禁绽放微笑的神态﹑却偷偷封闭自己的女孩。她们离开了沙滩,他这才光明正大地凝视她的背影,直到她们走进位于海边的一家旅馆。
他颓然地把双手搁在沙子上,原本恬静的心灵,如今就像眼前的沙滩被潮水阵阵冲击,无法获得片刻的宁静。宛如细沙的灵魂一点一点地被海水冲走,取而代之的是海水带来的沙,俨然就是女孩坚韧却孤独的身影。
放荡不羁的李捷惧怕再碰到像程秋婷那样纠缠不清的女子,因此在亚力坎特的最后一晚,才跟住在隔壁的日本女孩发生一夜情。此时的他,对女人有种渴望﹑更有份恐惧。
虽然老板娘的女儿对他有意思,不过他一直把她当做妹妹般看待,因为老板娘像母亲般照顾关切他这个游子﹑也是浪子。
想要一夜情,到酒吧勾引就有了,绝对不能碰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们的亲人。这是他的原则。
当他跟老板娘辞行时,她红着眼眶叮咛了再叮咛,而老板似乎希望他赶快离开,免得把老婆跟女儿都拐跑。李捷不喜欢离别的场面,甚至觉得不耐烦,但他还是诚恳地说会再回来看她们,就拎着背包离开。
他来到格拉那达(granada),不免俗地参观阿罕布拉宫与皇家礼拜堂。不过最吸引他的是阿尔巴辛地区(elabaic)宛如迷宫的小巷,以及在阿拉伯茶馆闲坐,跟老板或自助旅行者聊天。然后他就直接前往马德里,而没有到塞维尔﹑哥多华﹑托雷多这些著名的古迹城市逗留。
这些阗溢古迹的地方对他而言太沉重了,而且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他要在某日搭机回国,他也顺应这道感觉,改订那天的荷航机位,而没有按照计划前往安达鲁西亚地区的小镇闲逛。
3
上午的马德里ayor广场,成群的鸽子低头享用人们的喂食,环绕的建筑物有着优雅浪漫的拱廊,古典的屋宇外面则吊挂精美璀丽的绣帷。李捷悠闲地坐在露天咖啡座,点杯西班牙的传统饮料荷恰达,欣赏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以及街头画家所画的人像漫画。
李捷瞅了一下手表,喃喃自语。&ldo;唉,自由的时光还是有结束的一刻;
他拉垮着脸,把钱放在桌子上,伸个懒腰站起来。他像个死刑犯要前去刑场执行枪决、还要自己扛着棺材似的,满脸讦谯地背起行囊,沮丧地走进旁边的巷子。
忽地,他的后脑勺感觉被打了一棍,不禁气得回头查探,却看到在亚力坎特瞧见的那位短发女孩在巷子口张开无法发出声音的嘴,满脸惊慌地指着一个双手搂住女性包包、朝他奔来的男人。
干!抢劫!他立即扬起右脚,一道结实的侧踢正击中抢匪的胸膛。男人痛得趴倒在地上,那个抢来的包包也滚落一旁。男人看见李捷抬起的右脚在空中纹风不动,杀气腾腾地瞪着他,彷佛随时会来个前踢击碎他的脸颊,吓得他丢开紧握的石头,抓住剧痛的胸口跑开。
附近几位袖手旁观的西班牙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地鼓掌叫好。
李捷利落地放下右脚,不屑地噘嘴,轻哼了一声。心想着就是有你们这些冷漠的旁观者,西班牙的治安才日渐败坏。他,练过好几年跆拳道。
女孩急忙跑了过来,捡起掉在一旁的蓝色包包,然后从包包外面的夹口拿出一张纸,递到李捷的面前,上面写着&ldo;thankyou!&rdo;,然后使劲朝他点头道谢。
李捷遽然感觉眼眶微微温润,更是一种心疼的悸动。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晓得。
&ldo;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rdo;他收起欲坠的泪珠,微笑地用中文说。他突然想到女孩是个哑巴,说了她也听不见,不禁耷拉着头发。
女孩愣了一下,接着甩了甩头,彷佛能够听到他说的话,似乎要告诉他感谢是应该的。她再从包包的夹口拿出一迭字卡,快速寻找,然后把找到的字卡递到李捷的面前,上面写着…
不好意思,我的声带忘记它的功能。
但是,我听得见。
声带忘记它的功能!这句带着幽默的不认命,逼使他不禁一阵心悸。
女孩再翻出一张纸卡,上面写着&rdo;再见&rdo;,然后微笑地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去。
李捷看到女孩后脑勺的头发染着鲜血,在乌亮的秀发衬托之下,更为明显。他慌张地喊着。&ldo;你受伤了。&rdo;
女孩转过身来,忍着痛楚点头。
&ldo;我帮你敷药。&rdo;他赶紧放下背包,打算翻开漾着汗味的衣服找出药袋。
女孩羞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比个飞机起飞的模样,意思是她要赶飞机。
&ldo;但是你的伤……&rdo;他茫然地说。
女孩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然后点了个头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