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三辆消防车警灯闪烁,以电光火石的速度闪现,还有人抱着灭火器往里冲,警笛声、脚步声、嘈杂声扭曲交织在一起。她怔住了,忽然想起迁安一中的那场大火。熊熊大火仿佛点燃了天空,一片赤红,所有人都以为全校师生撤离完毕,音体楼上空无一人。“小耳朵”刚好没电的她,生生错过老师们喊破喉咙的寻找和排查。她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彼时如惊厥慌神的兔子,可怜兮兮瑟缩在两承重墙的夹缝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小声啜泣哭喊着。不知何故,去而复返的岑嚣,关键时刻发现了她!浓烟呛得人几乎窒息,没有片刻的迟疑,他的手温热有力,拽紧她的手腕就往外跑……那时,她不顾妈妈反对硬学美术,不过是因为学校画室,距离钢琴房仅一墙之隔,而岑嚣会时常在那儿出现。她只是想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能有幸眺望同一片晚霞。“同学,你还是稍稍站远些,虽然这只是演……”工学院负责调度安排的副主任,好心提醒她注意安全。姚蘼没听进去半分,却彻头彻尾慌了神。她颤抖着身体,紧咬住的粉唇洇出了血,人上一秒还安静规矩地站着,转眼理智被抽空,头脑一热就想往里冲。她顾不得那么多!……下一秒,人却结结实实跌入某人坚实宽阔的怀抱。一贯以实验室为家的岑嚣,第一次迫不及待想离开拙进楼,那只敢爽约耍他的“乖兔子”,今天竟然自投罗网。他闲庭信步走出来,没想到会轻而易举“守株待兔”……嗅到那丝滞涩馥郁的花香,聒噪他一上午的阴翳和戾气,被悄然无声地安抚。“小学妹,你碰瓷上瘾吗?”岑嚣折去三分冷漠疏离,慵懒痞意地刚想戏谑她两句,抬眸,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盈盈鹿眼。少女白大褂里的月白长裙,泛着淡淡蓝调的冷意,裙角银线刺绣的小白花,仍敌不过她温腻莹白的雪肌玉肤。江南水乡的清灵毓秀,仿佛全集于她一身。墨发、纤腰、雪颈,以及盈盈一瞥的浅弯锁骨,眼眸中快要夺眶而出的晶莹泪珠,仿佛受够惊吓的小兽绝处逢生,满眼尽是委屈与茫然。他眼眸晦暗,那些吊儿郎当的玩笑,顿时无法宣之于口。这时,姚蘼没挂断的手机响了:“阿蘼?你还好吗?”“我在。”“你吓死我了,我们说好的龙虾派!还有……”徐星笙列了一长串食单,嗲声嗲气讨好道:“好阿蘼,乖阿蘼,我的亲亲小荼蘼!”电话那边还没说完,姚蘼慌慌张张就长按关机了。“亲亲小荼蘼?”他目光含笑。?竟然被他听见了……至于门外,此刻工学院的郑副主任满脸笑容,热情的和119“蓝朋友”合影留念。阳光下,朗声宣布:“临大工学院本次秋季消防演练圆满完成,感谢各位消防指战员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姚蘼捏紧白大褂的下摆,僵硬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下意识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过来!”岑嚣插兜,剑眉微挑,似是有些不满两人渐渐拉远的距离:“怕我?”她咬了咬唇:“不怕。”“那为什么每次碰见我,就像撞见鬼一样?学长长得就这么……面目可憎,不忍直视?”盛名嚣张如他,竟也被她搞得“怀疑自我”。拙进楼的大门仿佛一道屏障,让他二人相视而立于这方天地,气氛微妙隔绝开外界一切纷扰。“烟带了吗?”“烟,不小心丢了……”姚蘼不想两人再有纠缠,最不擅长撒谎的她,心脏砰砰直跳,脸也控制不住发烫透红,“那花是钻石的,应该很值钱。”反正,那朵荼蘼花本不属于她。他往前侵略了两步,将她堵在中间位置,距离有些近:“迟到了十天,烟还丢了~”敢情她是想用钻石,赔他那盒只剩一根的“中华”,岑嚣笑她天真懵懂,戏谑恣肆的笑眼如微醺香醇的美酒,喉结悄声滚了滚。“你当我是‘垃圾回收站’吗?”姚蘼攥紧的手指,渐渐变得湿热:“那……我买了新的,再赔给你。”他垂眸盯着她,唇角一弯:“知道去哪买吗?”“知道。”她乖乖回答。白净的脸,唇红微抿,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攥得通红变形的手指早就出卖了她。欺负她,好像有些“残忍”。岑嚣收起想逗弄她的玩性,挺拔高大的身姿侧身一迈,让出了她出去的路,先一步走了出去。她努力控制着滋长的酸楚,眼眸明润沁光,湿漉却清透,明明该是丛林深处最乖最不谙世事的小鹿。这时,岑嚣脑海中回想起一些画面,突然转头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姚蘼怔住,立刻否认三连:“不,没有,我们之前从未见……一面!”“你紧张什么?”他似笑非笑。失落的小鹿重新低下了头,紧跟着他的脚步走出去,视线只敢追逐他的背影。其实,她最不喜欢说谎,今天却谎话连篇——他们曾经见过,不说在迁安一中,校本部她就来过好多次。她知道他的实验室在五楼,知道他喜欢方程式赛车,旁人只知道他钢琴弹得极好,却不知他架子鼓打得更好,甚至他喝咖啡的偏好……姚蘼都一清二楚。小碎步跟他迈下台阶,才发现小广场上还聚集着不少人,都是岑嚣的直系师弟妹,他一出现,全员马不停蹄立正站好,就差乖巧喊一声“学长好”~她逃开众人打量的视线,灰溜溜躲到香樟树下去掏手机。正事差点被她忘记?——师母的u盘,还在她手里。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投下一地细碎斑驳的光影,那纤细单薄的身影,明净温润的侧脸,梦幻易碎到仿佛触手及散。心头涌起一股燥意,岑嚣习惯性去摸口袋,却只去摸到荼蘼花的棱角。指尖些许的微痛麻楚,一路牵连至胸口,他像是欣赏一幅动态醉人的春景画卷,头一回驻足看了许久。“姚蘼!”她手机屏刚亮,师母温柔地在身后喊住她,她着急一回头,却忘了中午头发未干透,“小耳朵”只是轻轻别在耳后。耳蜗瞬间被甩飞了!姚蘼见状,急忙俯身去捡,不料她身边也有人伸出了手,她更快人一步,却意外触碰到他修长温热的指尖。他眼底噙着笑,似是被晚霞浸染的云翳天幕。不远处,廖辉带着众人起哄:“呦,难得见咱们岑学长助人为乐呀?”岑嚣没抢过她……姚蘼长睫晃了晃,急忙抓起“小耳朵”,背过身去固定戴好,却听见他哑声笑回:“看什么看?没看见学姐鞋带开了吗?”少女皙白如玉的脚踝,在摇曳的裙摆中若隐若现,而那双米白蝴蝶结的浅口乐福鞋,神t的有鞋带?他起身,神情不见尴尬,仍是一派慵懒寡淡的嚣张样。廖辉不知死活,一脸坏笑地指挥学弟学妹搞事:“都这么不懂事呢,叫‘学姐’……”“学姐好!”这声“学姐”山呼海啸,倒喊出叫“嫂子”的气势。身为“过来人”的师母,是工学院的秦教授,与付导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等他们说完话才姗姗走过来。岑嚣颔首问好,像是中世纪肃穆的骑士彬彬有礼:“秦教授。”秦教授鬓角华发丛生,眉眼间却和善温柔,能窥见年轻时,肯定是位明眸皓齿的大美人。她嘴上吐槽付导,语间却满是爱意:“那老头子自己偷懒,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应该的,师母。”她笑靥如花,乖巧地双手把u盘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