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岳汉文家中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宋家村临近山区,周遭气温比市区冷上很多,分明只是深秋初冬的临界,却愣是透着深冬特有的寒意,晚风阵阵吹刮不停,卷着土路两旁的尘埃钻到鼻息之间,寒气透过外套冷到骨头缝里,让人不自觉打着冷颤。
顾南乔和苏以漾一前一后,在寂静的小街巷间漫无目的地走着,宋家村附近倒也有廉价旅店,或是农家乐之类的去处,甚至于他们不在外地留宿,直接驱车回新广市,也不是不行。
可是那样的结果,无疑是宣告此行彻底失败。
对于苏以漾和顾南乔这两个千里迢迢特意过来的人来说,都觉得直接离开有些不太甘心,冥冥之中顾南乔在期冀着什么,想看看是否还能等到变数。
而苏以漾,则是在赌什么。
这样各怀心思的沉默持续了好久,一直走到那块空旷的空地,顾南乔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她的鞋底蹭过地面时懒得再抬起来,下意识的开始放慢步伐。
苏以漾对她的细微举动十分留意,还没等顾南乔开口,他就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当下跟着顿住了脚步。而后苏大少把占便宜没够发挥到了极致,自然而然地拉起顾南乔的手,走到空地处的石阶旁,细致地拂去表层浮灰,陪着她一起坐下休息。
苏以漾的指尖微微带着凉意,像沾染了此刻寂静乡村的夜色。偏偏在碰触到顾南乔的手,十指相扣紧握住之后,撩拨起了一阵莫名的热源。
顾南乔被这突如其来的牵手弄得心跳慢了半拍。
她心说,看来拉手这种事情,就和迟到作弊一样,但凡第一次开了先河,此后就根本刹不下车来了。尤其是遇到苏大少这种特别会见缝插针促进关系的选手,只会随着助长他的不良之风,而越发变得肆无忌惮,如同脱缰野马般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苏以漾的手甩开呢?
顾南乔说不上来,只是她忽然觉得,如果此刻放开苏以漾的手,有点太过可惜。
——这一趟宋家村之行,确认了他们彼此之间远大志向的契合,关于私人关系的摊牌,也变成两人之间变相的坦诚相待。随着顾虑一层层被解开,许多曾经被顾南乔几经遮掩着的心事,在经历了如此波折之后,几乎要冲出被理智按捺着的桎梏,不受控制的翻涌而来。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同甘共苦的情绪,很快沉淀为另类的相依为命,诸多细枝末节的感情都在静谧之中无限扩大,又随着十指紧扣这样的暧昧举动迅速发酵。
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随着心里某处一直尘封的角落隐约被触碰,顾南乔对苏以漾的态度,也早已经不那么客观,虽然恋人未满,但她再不能只把苏以漾当做知己,顺理成章退回到原点了。
而这样处处充满不确定性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呢?
最后,是苏以漾低沉好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冷吗?”苏以漾侧过头,看了身边的女孩子一眼,问道。
顾南乔拉回了千回百转的思绪,懒得多说话,只是逞强的摇了摇头。
但肆虐的夜风十分不给面子,很快把打脸现场发挥到极致。透骨的寒意直接打透了顾南乔那层算不得多厚的毛衣外套,被苏以漾握在手中的指尖控制不住地细微颤动,像是在贪恋掌心处触碰的温暖,并放肆般的索取更多。
顾南乔清晰地看到苏大少笑眼弯起,里边浮现出清晰的调侃而戏谑,无声发出嘲讽。
顾南乔:“。。。。。。。”
我现在重新回答一次,还来得及吗?
之后苏以漾没再跟顾南乔多废话,身体力行地展现出“有一种冷,叫做你的男朋友觉得你冷”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他将自己带着的那条深灰色围巾摘了下来,不由分说地系在了顾南乔的脖颈上。
距离骤然贴近,近到顾南乔可以清晰看到淡淡月华投影而下的错落光晕晃在苏以漾的眼底,他那双弯生生像是粹了满目璀璨星光,里边流露出的关心情真意切。
露骨的偏爱,以及浓得像是化不开的爱慕。
然后便那么照进了她的心底。
苏以漾把顾南乔的种种小情绪看在眼里,他懒懒散散地把胳膊搭在身边女孩子的肩膀上,暧昧好听的一声低笑从他的喉间滚了出来。
“觉得冷就靠过来,你苏哥哥的怀里暖和。”
顾南乔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苏以漾这是开始明目张胆占便宜了,然后她侧过头,嘲讽地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哎,干嘛呢,爪子拿开,谁让你动手动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