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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大家宁肯让鱼烂了也不来买盐，这是为什么呢?&rdo;马占军颇为悲伤地说，&ldo;连我儿子川立也反对我，昨晚他一夜都不进家，现在还呆在雨里，他是想活活折磨死我们。&rdo;

&ldo;川立在哪里?&rdo;乡长问。

&ldo;就在园子的豆角架下坐着，淋了一夜的雨，他一夜都不进家，我和他妈差点给他跪下了，他就是不进来。&rdo;

&ldo;那你们怎么还不落下盐价?&rdo;乡长说，&ldo;川立可是你们的独苗。&rdo;

&ldo;我不相信他不吃不喝还能再坐上一夜。&rdo;马占军咬着牙说，&ldo;他犟，我比他还犟，我不信他不要命了!&rdo;

马家媳妇忽然哭了：&ldo;算了，这盐价还是落下来吧。&rdo;

&ldo;女人见识!&rdo;马占军喝斥了她一声，&ldo;你忘了当年向人求爷爷告奶奶借钱治病的那滋味了?我忘不掉!&rdo;

&ldo;那你就记着，带到棺材里去吧。&rdo;乡长回敬了一句，走出门来看了看在豆角架下坐着的马川立，他面色寡白寡白的，双目无光，像是个痴呆。乡长本想规劝他几句，但一想到卡佳，双脚还是迈出马家的门槛了。

乡长走在白银那被鱼腥气笼罩的小巷里，每见到一个人都要问一声：&ldo;见到卡佳了吗?&rdo;而别人的回答总是说：&ldo;还没来鱼贩子?马家的盐价落没落呀?&rdo;

当他走到小学校门口时正碰见踱着方步背手散步的校长，他一见乡长就苦不堪言地说：&ldo;为着那点鱼，老婆把我骂了个通宵，今早起来时没腌上的鱼都有味儿了，看来今天我连早饭都混不上了。你也真是蠢，渔汛结束的当夜请来几个鱼贩子不就好了吗?&rdo;

&ldo;电话线断了，我又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城里去;原想让每天一次路过咱这儿的长途车给捎个信出去，谁知道这几天连车也停了呢!一定是下雨天养路段的人怕毁了路不让通行了，唉。&rdo;乡长长叹一声说，&ldo;卡佳都不见了。&rdo;

&ldo;这么大的人怎么能丢?&rdo;校长说，&ldo;上哪家串门去了吧?&rdo;

&ldo;她哪儿还有串门的心思?&rdo;乡长说，&ldo;又没去弄盐，难道她发了疯走着进城了?&rdo;

&ldo;她可没你那么傻，徒步进城，等她走到城里时鱼早就烂成了苍蝇。&rdo;

他们正说着话时王丙林老汉扛着杆猎枪从山上下来了。他的裤脚被露水给打湿了，手上提着只花翎毛的野鸡。校长说：&ldo;这样的鬼天气还能打到野鸡，你老的眼力和运气都不坏呀。&rdo;

王丙林&ldo;咳&rdo;了一声说：&ldo;倒是碰见了大东西，没敢打，咱怕犯了法去坐牢。&rdo;

&ldo;就是这个野鸡现在都不能打。&rdo;乡长拍了拍后脑勺说，&ldo;这是国家几级保护动物了?反正是受到保护的，你们小打小闹打这个我就当没看见，自己吃行，可别拿出去卖，一张扬出去对咱白银那可不好。&rdo;

&ldo;碰见什么大东西了?&rdo;校长问。

&ldo;黑瞎子（意谓黑熊）。&rdo;王丙林说，&ldo;离我不过五十来米，出了树洞用爪子挠柞树叶子玩，挺淘气的一头小公熊。&rdo;

&ldo;没让它伤着你就不错了。&rdo;乡长说，&ldo;你要是打了黑熊，我这个乡长也就当到头了。&rdo;

王丙林说：&ldo;就是我不打，这头熊也会被其他人打死的。&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乡长问。

&ldo;我在那一带的矮树丛中发现了一行新鲜的脚印，这么早进山的人一定是为了打猎。&rdo;王丙林老汉抖了抖手中提着的野鸡，那些斑斓的花翎毛随之飘摇着，&ldo;脚印倒不大，像是穿三十八码鞋的人，我还想不起来咱这里有穿三十八码鞋的猎人。&rdo;

&ldo;男人哪有这么小的脚?&rdo;校长说，&ldo;那脚印肯定是女人的。&rdo;

&ldo;谁家的女人能这么早进山?&rdo;王丙林说，&ldo;还是一个人?&rdo;

&ldo;卡佳可是不见了。&rdo;乡长心惊胆战地说，&ldo;可别是她。&rdo;

&ldo;她又不能缘木求鱼，又不能掘地生盐，她进山干什么?&rdo;校长背着手文绉绉地说着。

&ldo;你就说大白话得了。&rdo;乡长一搓胸脯说，&ldo;你一说书上的话我就更心烦。&rdo;

王丙林又说：&ldo;这个猎人倒也怪，还挑着一副铁桶。&rdo;

&ldo;你又没见着人，你怎么知道?&rdo;乡长问。

&ldo;我进了一辈子的山，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就白活了。&rdo;王丙林说，&ldo;在脚印旁边，有一处有两个圆圆的湿泥印，面积跟咱们吃水的桶一般大。如果不是挑着的铁桶，而是挎着的，那么两个圆圈会相扶着，而我看到的两个圆圈一前一后，中间有一米多的距离，证明这桶是被人挑着的，放下桶时扁担搭在了桶沿上。&rdo;

&ldo;听您的话可真长见识。&rdo;校长说，&ldo;那您说这个人在那个地方放下铁桶做什么?&rdo;

&ldo;肯定不是为了歇脚。&rdo;王丙林老汉嗬嗬笑着，&ldo;是撒尿。&rdo;

&ldo;你怎么知道不是为了歇脚呢?&rdo;乡长追问。

&ldo;这个人是挑着空桶进山的。&rdo;王丙林说，&ldo;这样人是不需要歇脚的。&rdo;

&ldo;你怎么知道是挑着空桶呢?&rdo;

&ldo;如果桶里挑着东西，人的脚下吃力，脚印会很深。可是我看到的脚印却浅浅的。&rdo;王丙林老汉又说，&ldo;何况桶的印迹也不那么深，若是桶里装着东西，桶痕会深深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