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挺着身子对峙了许久,林汉霄率先破了功,他忍不住转过身子,手上的苍茫剑同时往身前摆出个格挡的姿势!
一双乌黑的眼睛正掩藏在被褥的遮挡下直直地看着他。
林汉霄难以克制地抖了一下,半晌回过神来道:“你……醒了?”
对方一动不动,好像连一直睁着的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林汉霄用剑的底部挑开了压在他头上的被褥,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白天被林汉霄救下的那个男孩。此时他正瞧着床榻上的人不发一言,全身的动作宛如死尸那般僵硬,林汉霄握在手里只觉得凉凉的,全然没有白日里因发烧而散发出的滚烫气息。
烧是压下去了,但新的问题好像也随之产生了。
“你怎么样了?听得到我说话吗?”林汉霄叫着他,又拿手在男孩的面前晃了晃。可惜男孩的眼眸中并无焦点,似乎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反应。
屋门向外敞开着,现在这个时间点,只要林汉霄敞开嗓子大吼一声,睡在偏房的萧复就能立马赶来帮助自己。但男孩却偏偏没有表露出半点攻击的意思,只是傻愣愣地、毫无危害地站在那里。
现在饶是经验丰富的林汉霄也要开始怀疑自己白日里判断的可靠性了。
莫非浊气真的深藏在体内深处,直到现在才开始作祟起来吗?
林汉霄思索了一阵,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决定将除祟术法做个完整。男孩始终保持着进来的姿势站在原地,林汉霄绕着他走了几圈,以男孩的足部作为中心,开始在四面八方画起阵法来。
这样的阵法他闭着眼睛也能画得出来,他手上动作着,还时不时抬眼观察着男孩的反应。男孩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察觉,林汉霄几次故意碰击他的小腿,都像打在磐石的坚硬上——对方无动于衷,自己的指节却打疼了。
绘制好的阵法发出一阵微光,按常理来说,待到微光散去,置于其上的人或物,体内将不再留存一丝的浊气。林汉霄或许可能怀疑自己的判断,却不会认为自己的阵法会有出错,父亲留给自己的宝物一向是完美的,这一点他自小便深信不疑。
而眼前的一切,也只是在证明自己的判断并无不妥,那位捡来的男孩身上,的的确确不曾带有过一丝的浊气。
林汉霄犯了难。
他向来不会恐惧于陌生的事物,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应付起来自当游刃有余。他自傲于自己掌握的独特术法,这一路走来几乎全靠它们为百姓平定了或大或小的麻烦,像这样无法用咒诀或画阵解决的难题,似乎还是头一次出现。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他得尽快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就像是男孩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唤,在下一秒,男孩微微扭转腰部,竟然转向与之相反的那一面。林汉霄原本正端坐在床榻上望着男孩的眸子,这一转身,入眼的就只剩后脑勺了。
男孩没有给林汉霄反应的时间,他随即抬起膝盖就要跨步向屋外走去。而当林汉霄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已然慢了一拍,男孩脚下被挑落在地面上的被褥绊了一下,原本就不受意识所控的躯体根本阻挡不了外界的变故,只一下便让整个身子都向地面倾倒!
林汉霄慌忙起身想要拉住男孩,但贴心的韩家二老在问诊过后便为男孩换上了新置的衣裳,衣裳的布料丝滑凉爽,可在危机时刻反倒帮不上半点忙。衣角就这么爽快地从林汉霄的指缝间滑出,他的双手在空中空空荡荡地捞了两下,最终还是换来了坠地的“咚咚”声。
男孩面朝下磕在地板上,就冲刚才发出的响声,想必正好是额头撞到了地面。
林汉霄赶紧爬下床查看,不出他所料,男孩的额头的确被磕得通红,甚至略微有鼓起来的趋势,而与此同时,男孩方才一直睁着不眨的眼睛竟严丝合缝地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