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同吴兰泽先前描述的外形几乎完全一致,过紧的衣服将他的肚子套得绷紧,而过小的裤子让他的步伐变得十分古怪,他几乎是半走半跳地跃下台阶,以一种古怪滑稽的姿势地冲到林念面前。
“就是你们!你们是不是认识楼瑾?!”
还未待林念回答,何大人又骂骂咧咧道:“这里谁搞的?这么臭!这让我怎么问事啊!都带到上面去!”
于是君离一脸冷漠地解开了锁扣。
林念搀扶着吴兰泽,在何大人和一众伙计的监视下,向着空气清新的楼上走去。
地下室的入口设置在韵华馆见不得光的一角,这里平日里总有桌椅屏风遮挡,即使是满场奔跑的伙计也不常经过此地。眼下地下室的入口大开,纵深幽暗的楼梯通向不为人知的密室,但别提这番景象势必让胆小的家伙不敢接近了,就是这不断弥漫翻涌的臭味也足以逼退好些五大三粗的伙计。他们躲在屏风后面,捂着鼻子远看着何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最后一个人迈上楼梯,何大人急不可待地踹了一下遮挡的木板。
“快点盖上!”他怒骂道,“臭死了!味道都散出来了!”
何大人没法停下骂骂咧咧的嘴巴,一路上都在重复说着今日的损失到底有多么惨重,而这一重大失误,韵华馆的伙计们都难逃其责。
伙计们虽有不满,但冲着何大人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只敢低头乖乖挨骂。
这可是给他们吃饭的老板,得罪谁也得罪不起他啊。若是被何大人炒了,就凭他那认死理的臭脾气,恐怕街边的其他商铺也都不愿再接受他们了……
而一通骂完,何大人这才终于想起另一边被锁住的二人。
“带去隔间!”他叫道,“今儿非得让你们说个明白不可!”
伙计为何大人搬来了专属的豪华椅凳,何大人屁股往下一沉,又在椅子上磨了几下坐定,开始打量起站在面前的两位男子。
这素面朝天的……虽是男儿身,倒也长得精致,只是比起楼姑娘……
何大人咳了一声,开口时语气竟然柔缓了不少,他道:“你们是不是认识楼瑾啊?”
“楼瑾?不认识。”林念道,“也没见过。”
不算说谎,他确实没见过楼瑾。
“胡说!”何大人锤了下把手大声道,“你们在花满堂的那个样子,分明就是相熟的表现!”
林念不露惧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没见过她,只是见过和她长得很像的姑娘。”
“很像?有几分像?”何大人一个激动差点就要站起来,但身为老板仅剩的风度让他又把屁股沉了下去。何大人像流氓一样抖了几下腿,肺腑之情溢于言表:“像……像她也行。你告诉我你在哪看见的?我可找她找了好久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告诉我,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吧。她没有固定的居所,每个地方都待不久。”林念道,“你就算现在去找了,她说不定也早就换地方住了。”
何大人等了多年才等来这一条线索,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死心。如林念所料,何大人急吼吼地追问道:“天下之大,哪有我何某找不到的东西?你就告诉我,你上一次见她是在哪里?”
林念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半天才回答道:“就是街边……我们是偶然碰到的,我已经记不清了,离这儿也挺远的吧。”
“什么城?哪个镇?这你总得记得的吧?”
“记不清了,这都过去一年多了。”
何大人沮丧起来,没一会儿又强打精神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吗?她有没有提到过我啊?”
“何大人,我见到的那个可不一定就是你要找的楼瑾。”林念提醒道,“只是有点像而已,其他的私事就不用打听了吧?”
何大人面露不悦,道:“问问怎么了?只要她和楼姑娘长得一样好看,早晚都会是我的人!”
“您这是强买强卖啊。”林念直言道,“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儿是韵华馆!”何大人指了指脚下道,“老子就是王法!”
“我听说从花满堂出去的姑娘要么后辈子山珍海味、要么回到前半辈子粗茶淡饭,无外乎就是要看夫君怎么对待。若那姑娘真是楼瑾,恐怕你还买不回来她。”
“你抬头看过花满堂和韵华馆的金顶吗?还是那句话,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何某买不来的东西!”
“这倒还真不一定。何大人,您是灵漾城里的富商,但要放眼这整片土地,论起有名的富商来,您可能还排不上号吧?有钱人可大有人在。”林念放肆将何大人上下打量了一通,道,“我原本不想打击你,不过我见到的那姑娘似是进了个好人家,眼帘上是以一种质地极其细腻的细粉来粉饰打扮的,那似火焰般明亮的红色,着实勾人得很,必定为上品,绝非小门小户买得起的。”
“红色的细粉?”何大人闻言瞪大了眼睛,身体往前一冲又问,“还有呢?她还和你说过什么?”
“听闻现在有钱人的姑娘家都不爱使用传统的胭脂,那些红色虽然提取于花汁,但仍要加入些不干不净、伤皮肤的东西。”林念表情鲜活着说道,“那些聪明的商家发现了可以取代之物,他们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些红粉,混入了清水之后就能在脸上涂抹开来,效果竟然比胭脂还要好看数倍、百倍。而我遇见的那姑娘好像就对这个东西十分感兴趣,我听她说……她好像想在哪里进一些货,开个红粉铺子,专门便宜卖给想要的小姑娘呢。”
红色的细砂……红色的细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