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出意料,三周内便会有苏联军找到他,“客客气气”地请他回苏联一趟。要是不从,怕是得留下他的脑袋,夺了他的箱子一并回苏联了。若能逃过一劫,便是要寻个法子入伍……
他隶属苏联的莫斯科核工程科学院,签了保密协议才回的了中国。可他来了一出佛跳墙,想的是也不在乎这点信誉。不想刚到边境,证件就被扣留了。
过往暂且不论,首要的是转移好资料,洗白身份。他来得匆忙,资料也乱糟糟地一堆。
推开门,一抬眼,桌上竟有一架电报机,莫年记得他走时还没有的,大约又是洛承远的杰作。
莫年进书房时,门是虚掩着的。
等他察觉到饿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靠门的小台面上放着一只碗,他走过去,是一碗凉透了的银耳羹。
莫年想了一会,估计是洛承远送来的,看他忙碌便悄悄退了出去。李先生午时来同他报备过,细细叮嘱了一番后,回乡了。倒没有什么舍不舍得,他性情寡淡,感情深厚不到哪去。
他把那碗凉透了的银耳羹囫囵着喝了,方才踏出书房。
今夜的月极亮,不见几粒星子。
莫年虽有些倦意,但只是浮灰那么薄薄一层,房外的秋风一拂,就没了。于是他干脆在园子里随意走走,喂喂虫子。月亮亮得有些刺眼了,刺得他眼眶酸胀,眼骨发疼。
先前的无数个夜晚,也是这样过来的。
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也会是这样过去的。
事情还没忙完,但莫年想歇歇。
留园的空气是湿润的,吸进鼻腔时还略有些凉。
“上来吗?”人站在屋顶上,笑得肆意,张扬地踢下一块瓦。
莫年抬眼望过去,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洛承远跳下来的时候,莫年想,军靴的质量一定很好,不然那么惊人的声响之后,怎么还能拍拍腿站起来呢。至于他怎么上的屋顶,不记得,也不必记得。大概是洛承远选的抱他上去的姿势不好,莫年只记得当时的血气上涌,四肢发麻。
那是莫年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大概是恐高的。
他处于一种坐立难安的困境之中,当事人居然还饶有兴致地说风凉话:“怕高?”
莫年梗着脖颈不理睬,向里头走了两步,离边缘远了些,坐下。
他的手心全是虚汗。
洛承远坐在他身旁,问他:“给我随便讲讲什么呗?什么都好。”然后摸出两块磁石,放到莫年手心。
两块磁石“啪”地撞击到一起,莫年略用力将它们分开,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好说的。”